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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 当代工笔画艺术大家。1931年生于湖南益阳,字翔宇。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工笔画学会创始人、名誉会长,中国诗词联学会名誉会长,解放军美术创作院副院长,北京丹青盛世书画院名誉院长。出版《林凡艺术》《林凡集林》等个人专著20余种,发表艺术论文近百篇,参加各种展览100余次(获奖多次),并在国内及美、澳、日、港、台等地举办个人画展20多次,为享受国务院特殊贡献津贴专家。
中国画、中国文人画无不具有鲜明的诗情画意,无不彰显着中国传统文化的意境之美。林凡的绘画艺术无论是工笔山水,还是工写梅花,都洋溢着浓浓的诗情,表现着清隽娴雅,瑰丽奇伟的意境之美,特别是他的梅花绘画。
一、清隽娴雅的意境
不知是否可以把林凡先生的工写梅花归属于中国传统意义上的文人画系列。但林凡先生在梅花绘画创作中追求主旨深意,表现一己情怀,营构出幽情雅韵,蕴蓄文学诗境是其鲜明的艺术特色。整个梅花系列无论是画面构成,绘画本体,书法题诗,乃至题跋铃印、无不彰显着中国传统文化的浓郁诗情和和谐空灵的意境之美。
林凡早年就从李伦先生学画梅花,对梅花的研习勘练年深日久。在中学课本上读到王冕画梅的故事,深受感动后又从四面八方搜集王冕的梅花,梅诗观摩学习。对杨无咎,马麟的作品也都多有涉猎。之后,他从同学家中获观了《华光梅谱》手抄本,并第一次开始听唐天磨先生讲如何画梅,第一次去上海获观有多位画家共同举办的“画梅雅集”展,第一次接触到了各种画梅高手包括金冬心、吴昌硕、徐悲鸿、陈之佛、关山月等人的梅花作品,眼界大开,深意内蕴。“文革”中,居家无事,画了一些小幅梅花,并曾从董寿平先生处学画梅花。
林凡认为,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梅文化占有很重要的位置,中国人喜欢谈情,谈气,谈神,恰好在画梅的各种技法和各种画谱中,也都能涉及到了……但把梅的花瓣的倚斜倾侧,当成要点去研究,与实际情况并不相类……如果照这种方法画成折枝梅,都成了宋人小品中的极小的款式。
林凡认为梅的实质,梅的精神,主要在于它独有的挺拔、刚健。把梅树的屈曲、盘绕的枝杆当成主体来构画,才能获得梅骨、梅魂。而梅花的花辨、花蕊和其小骨朵的特性是纤细柔嫩的,单纯的去描绘花朵、花辨、花蕊,不足已表现梅花的风神。如何在刚健与柔嫩、古拙与清纯、遒劲与纤细的对比中去寻找梅花的意象应是表现梅花在恶劣的气候环境,荒寒生存条件下刚劲坚拙,秀逸遒美的关键所在,于是林凡画梅,着力刻划梅花的神魂意韵。
林凡先生画梅不喜欢画折枝梅,就是因为柔条细干,无法显现梅花的伟岸与奇逸,如果只画梅朵、花蕊、花形,就与画其他的花木植本差不多,不能体现梅花在恶劣自然环境下和艺术家自我精神的特殊美来。所以林凡画梅特别在意“切”梅。往往为了画出好的梅骨梅树,数易其稿,废稿盈篓,而不厌其烦不计工本,这正是追求画梅花意境的根本之所在,就是为了创造清新高远,旷世绝俗的梅花艺术意象。
林凡工书,以书入画,也是他创造梅花意境之美的笔力之功。他用书法笔力写梅干梅树,把一株株梅树画得苍老遒劲,古掘奇倔,很有书法的线条笔意,如他的一幅标题《钟山龙爪》的绿梅,那些盛开梅朵的梅枝如同一只只龙爪,劲直而短拙,墨色苍润,尽显生命不屈,力量充沛的刚健之美,为营造雄强奇伟的意境起到了画龙点睛之作用。
林凡画梅花花功夫最深的是梅花背景的处理,常常为一幅幅梅花酿造出不同的深邃的意境之美,他习惯用竭色的岩石,无名的花草,潺潺的溪流,盈天的风雪,逶迤的栅栏,清奇的山花作背景,山山草草,月色迷人,暗香浮动。如《篱畔相逢》这幅红梅图,他就是用一丛丛远处的黛色山岚衬托一排排逶迤低矮的栅栏作背景,一株缠绕的双枝梅花凌空而立,横向披展,占据整个画面,题句中说明有相逢于花下的恋人,用山歌互致情意,意境清纯,情意缱绻,令人回味无穷。
二、奇诡瑰丽的诗情
品林凡先生的梅花,必赏读他那些奇诡瑰丽的诗句,几乎每梅必有诗,每诗必衬托着一株株黄梅、绿梅、红梅、粉梅、蓝梅不同的诗情,有些诗是林凡先生根据梅图的不同意境撰写的,有些诗句是他引用摘取其他古代伟大诗人,但不同的诗句都烘托着梅花的精神与情怀,林凡本身就是诗人,创作了数百首悱恻凄美的格律诗词,林凡的诗意象清空,饶有禅意,仿佛把读者带入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的禅的境界。
梅花的别名是“罗浮仙子”。“罗浮山”有几处不同的山,位于广东增城的罗浮山是粤中一座名山,向有仙岭之誉,相传东晋葛洪就得道成仙于此,山中盛产梅花和荔枝,林凡也喜欢广东增城的罗浮山的梅花,他的那幅《般若之梅》的梅图,作者在画面的上方用秀雅的隶书,题写了“底事欢词般若台,绿梅青月碧螺怀,定回续梦连心曲,萍散遗踪点履苔,一骑黄尘挥泪去,三秋白袷杖藜归,多情最是韩熙载,锦幄千重鼓钹开。”此幅梅图的背景是丛丛褐色的斑点,似萍非萍,似苔非苔,似泪非泪,不知作者用意如何,但是联系他的这句诗去看去品,仿佛茅塞顿开,那些似萍非萍,似苔非苔似泪非泪的斑点,就是一掬掬相思的泪痕。这幅梅图画面构成是简单的,就是一株并蒂开放的梅树和淡淡的斑点,似乎没有表现作者过多的情怀,就画论画似乎意蕴少了些,但用这首诗句一点题,整幅画就意蕴勃郁,情思绵绵,那些淡淡的斑点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使这幅不太大的梅图蕴藏着作者无尽的情思。
林凡画梅题诗句除了自己的以外,就是题写古代名家的诗词,他的《残雪》梅图,就是题写的清宗室纳兰容若的词,纳兰容若是清朝最具才情的青年词人,晚近,好之者誉为“北宋以来,一人而已”。容若年仅三十一岁,即殒于疾,评容若作品的诗评《我是人间惆怅客》一书畅销一时,林凡先生年过八十之人,仍对容兰情意牵连,赞誉不已。其所共赏共知者,情也。林凡先生作《残雪》这幅清苍凄美的绿梅,深有情意。画面显著位置是一块硕大瑰玮的岩石,突兀于画面,抢尽观者的眼球。一株遒劲的绿梅缠枝纷拨,倚石抽枝,横向天际,远处淡淡的山岚上是淡淡的积雪,近处簇拥着一丛丛无名的山草,画幅的左边空白处作者题写了容兰的诗词,“残雪银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款识是庚寅暮秋于小罗浮诗林,诵纳兰词不觉泪下,乃录此词于画首。一个八十多岁的人还能吟诵别人诗词作品不觉泪下,足见其诗人情怀,蓬蓬郁郁。林凡“文革前”就写过格律诗数百首,都毁于那场浩劫,近来爱梅画梅咏梅,又写了七言古诗“罗浮诗集”近二百首,结集出版。还特别喜欢唐代“三李”的诗,尤偏爱李贺,九十年代发现唐代诗僧齐已以后,更是续写与这位相隔千年的诗僧的“老乡情缘”,写齐已的诗,吟诵齐已的诗,逢人必推介齐已的诗,还和著名教授周艾若一起编选《中国历代僧诗集》煌煌2300万字。
苏轼评:王维的诗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以此来评价林凡先生的梅花图画,应也有苏公之意。林凡以诗人的激情予一幅幅梅花以一缕缕倔傲的诗魂。
三、高古的书法题款
林凡是当下一位集绘画、书法、诗词、论文于一身的艺术大家,著名的书法家西中文曾为此写过一首词,《蝶恋花》致林凡先生,笔者录此于此,“翰墨龙驹睽已久,寂寞书坛谁似林家叟,散耳高风今有后,云中煌耀如山斗,书贯通神清骨瘦,浩气深情且为中锋守,天寿先生过九九,后人学种先生柳”。就中国艺界的品评而言,林凡先生的书法造诣是不逊于他的绘画的。
观林凡的梅花系列,在领略其幽深奇瑰的意境,感受苍凉凄美的诗情之余,无不为他每幅梅花题写款识的书法而折服,梅花图中的意境、诗情、书法共同彰显着林凡艺术深邃浩瀚的中国传统文化的底蕴。
高古的线条之美,是林凡书法艺术的重要特色,也是林凡梅图中文化之美的风神符号。他的梅花是苍劲凄美的。他很少画折枝梅,折枝梅无法表现梅花历尽风霜不倔,处严冬风寒怒放的梅花风神,因此林凡独创这种以梅树、梅干为主要画面构成,衬托以岩石、山草、溪水等诸物象为背景,凸现梅花凄美苍凉的“林梅“,加之他那高古遒劲的书法线条之美,整个林梅氤氲出一股股不事张扬、冷艳无比、飘浮不定的暗香。
他的题款书写以秀润苍拙的隶书与行书为多,很少用篆书,那些瘦劲的线条也如同林凡写梅的枝条的用笔一样,浑然一体。如《春坡玉洁》梅图的题款,先是用秀润的隶书题写诗句,“玉笋瑶篸山态新,山溪正好浣缁尘,桂林风土君须记,闻说梅花也瘴人,璿房繘宝路幽微,晨降云拼万玉妃,记取年年石幢侧,仙人剪水作花飞。”随后他用高古的行书款写了“丁亥冬月获扬州八怪纪念馆函邀,将于明春举办扬州八怪画展,乃作横帔梅花数帧应命,并录金农咏梅诗两章……”
苍润的用墨之韵也是林凡梅花图中值得玩赏的情趣。如《影浮天际月》图,作者用了很大的篇幅用写意墨色晕染写岩石,写山峦,写深涧,其水墨的运用,线条的构勒,墨色的晕染包括岩石的淡淡用色,几近天合。而一株红梅则从深涧的岩石缝隙间冲长出来,直指天穹,构造了奇特瑰伟的意境之美。
作者书法题写款识的位置也每每妙然天成,达到了相得益彰,互为呼应的奇效。如《碧水流香》梅图,仿佛题识就写在褐墨色苍郁的石壁之上,写出奔泻如瀑的瀑布之侧,行书用笔与左边横伸而来的梅枝,线条美自天成,浑然一体。石壁之上的苔痕斑点,色中见水,水中有墨,极见中国水墨之韵味。
巧夺天功的铃印效果。林凡梅花系列足见中国文人画的情趣还表现在他的用印,关于印章与绘画,诗跋、书法的关系,古代的郑绩认为,章与款必须相呼应,图章之顾款,犹款之顾画,应该“气脉相通”,认为画家处理这些问题还须“触景生情,因时权宜,不能拘泥。”
“艺术要通过一种完整性向世界说话,但这完整性不是他在自然中所能找到的,而是他自己心智的果实。”(歌德语)林凡正是以自己良好的学养,绝俗的观念,非凡的技法创造了梅花系列中主观与客观相统一的完整性,内容与形式相谐调的完整性,作者个性与时代风貌相吻合的完整性来向世界说话。
罗丹说过:“所谓大师,就是这样的人,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别人见过的东西,在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上能够发现出美来”。《罗丹论艺术》
林凡是不是艺术大师我不敢肯定,但他确实以不俗的眼发现了许多为人不曾注意或不屑注意的物象中许多弱小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