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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算命先生二瞎子说,三豹子命硬,克父克母克兄弟,最好一生下来就丢在尿盆里溺死,三豹子的爹看着哇哇大哭,小腿乱蹬,浑身黢黑的混小子哪里下得去手?对他娘说:“好歹是一条命,留着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克死我们是他的造化。”
三豹子的娘说:“他爹,我自从生了二豹子就没有奶水了,我怕这孩子养不活,还是听算命先生的话把他扔了吧?”
三豹子的爹说:“你个败家的娘们,隔壁黄村长家求神拜佛都生不出一个儿子,你倒好,生龙活虎的一个儿子你就要听瞎子胡说八道把他扔了,只要我不死断没有把他扔了的道理,有我吃的一口就有他一口,我死了没准他也能活!”
三豹子十岁那年,家里给他做完生日,亲戚朋友刚散去家里就着火了,那时候生产力不发达,大部分家里都住的是茅草屋,一把火把全家烧的罄尽,除了三豹子大人小孩一家四口全部葬身火海,自此以后三豹子就成了孤儿,村里人谁家吃饭见到三豹子或者给一碗米饭或者丢一个馒头,三豹子竟然就活下来了,在父母旧房基上支起几根木棍,盖上草帘,也无棉衣,也无被褥,春去秋来三豹子就这样活下来了。
二十来岁的三豹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是谁家会把闺女往火坑里送呢?他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家无隔夜粮身无长物,如何能娶妻生子延续香火?
村里媒婆能人郝四姑从城里回来了,她跟黄村长商量,城里有一户姓李的人家家道殷实,老李开一家电器修理门店,家里有三个孩子,老大是个女儿二十大几了嫁不出去,两个儿子都挺有出息一个在山东当工人,一个在辽宁当干部,身边无人照顾想招一个女婿养老送终,我想这是个好事儿,就回来跟您商量,您要是同意我就去跟他们撮合。
黄村长一拍桌子说:“他妈的,这么好的事情还商量个逑?给村里省下一分土地,减轻村里的负担,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事儿,赶紧地把三豹子这小子弄出去,也省了我一分心。”三豹子的命运就这样被黄村长郝媒婆给敲定了。
等到洞房花烛夜三豹子才知道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他老婆大姑是一个二傻子,扁担倒下来都不知道是一个“一”字,傻倒还在其次,整个人就像一个碱坛子,圆滚滚的,大肚子短腿小脑袋,脸型歪头瘪脑,就像红薯地里有砖头瓦块挤扁了的坑坑洼洼的红薯,美丑也还在其次,更重要是大姑浑身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恶臭,仿佛就是尸体腐烂发臭的味道。三豹子为此想尽了办法,睡觉前在大姑脸上贴上赵薇、刘亦菲、刘涛等明星的画报,然后再在大姑身上喷洒法国香水,但是人坏就坏在有思想这个问题上,他总是能透过美女玉照想到下面那张瘪头歪脑的脸,他总是能嗅出法国香水掩盖下的尸臭,时常恶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终于三豹子想到了反抗,但是限于他的知识阅历文化他所能做出的反抗甚至于没有超出奴隶社会奴隶的反抗,奴隶反抗奴隶主通常就是消极怠工、破坏工具、逃跑、杀死奴隶主。三豹子不存在消极怠工的问题,老李家并没有让他干活儿,至于大姑是个傻瓜,他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大姑也不勉强;也没什么工具好破坏,要破坏就只能把自己的生殖器给它砸坏,这与人性不符;大姑与他无冤无仇,你还不至于杀死一个傻瓜;剩下唯一的一条路就是逃跑,平时三豹子倒是有很多时候可以逃跑,他没跑,一是他手里没钱,跑不远;再则,他不知道生活的出路在哪儿,没有逃跑的方向。过春节了,大姑的两个弟弟二虎、三虎都回来了,他们手头宽裕,一人给了大姑一千元过年费,大姑是个傻子,不认识钱,也没花过钱,随手就给了三豹子,三豹子感觉这一回一定得逃跑,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于是趁着夜色,万家灯火,鞭炮齐鸣的除夕夜悄悄溜了出来,拔腿就跑,如果是在平时,跑不远你就可能拦一辆车,估计就逃跑成功了,可是除夕夜公路上一辆汽车都没有,他凭着两条腿一气走了十几里,正累的够呛突然后面一辆汽车追了上来,从车里窜出两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一人架一只胳膊拖回车里,他一看正是两个舅老倌二虎三虎俩兄弟,他知道大祸临头了。
二虎三虎在家门前一棵歪脖子柳树上把三豹子吊起来俩人轮番上阵左一拳右一脚打了半夜,俩人实在困了才把三豹子放下来,三豹子已经站立不稳了,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兄弟俩又架飞机把他丢在地毯上,然后喝酒去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三豹子才深刻认识到逃跑并没有这么简单,第二天,老丈人老李就跟他谈话,说你一无技术二无文化三无身份证我就是放了你你能跑到哪里去呢?跑了你怎么活下去呢?你要真想跑,我也不拦你,强扭的瓜不甜,强按地牛头不喝水,你的先跟我学一门技术,多学几门技术更好,将来你学好本领了你还走我给你路费,来去自由你看怎么样啊?
三豹子思来想去觉得老丈人说的在理,从那以后跟着老丈人学习修理电动机、学习电气焊、学习驾驶各种农用车辆,三豹子有了一身本领,还是在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地情况下悄悄地溜走了。
一年后,三豹子又回来了,他向老丈人要户口要身份证,要求离婚,老李说:“离婚我代女儿答应你,至于户口身份证你忘了你是农村户口,根本就没到城里来,你把户口拿来办离婚手续吧!”
三豹子又回到了农村找黄村长,黄村长说:“你有十多年没交各种费用,你把这些钱都补交了,我给你办户口身份证。”
三豹子上哪儿弄这么一大笔钱?只好说:“我不离婚,也不要户口了,我不信黑户口不能活!”然后又到南方打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