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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绿重新戴回了头巾,她仍旧是教室里最闪亮的一颗星。我偶尔失意,仍旧会盯着绿影看。有时,我恍惚觉得那是一棵常青树,一年四季,终日在这阴暗的教室里生长。它却是令我清醒的一味良药!闻一闻,看一看,便精神百倍。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总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在发生着。那天,应郑老师要求,将资料送往他办公室。戴起围巾、手套以及帽子我便出了教室。这天空破洞了似的,刚放晴没几天,又开始作弄人,没完没了,反复无常。我的鼻涕已经沾在鼻孔边缘,这真是尴尬,我得赶紧将它处理了。而楼道的厕所刚好堵塞了,我便往楼上走去。
而此时,明亮的办公室,整洁的书架,复古的桌椅,真皮沙发。谢财主攥紧了拳头,满心的悲愤。欧阳笑笑同背对着自己的人打了招呼,便关了门自己离开。屋子里只剩下爷孙俩人,谢财主正独自面对这位她最惧怕的人。该来的总是躲不过!她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留学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你周末就走吧!”
“不!”
“你说什么?”
“我想再待半年,我……,”她支支吾吾的,半天不敢动弹。“我还有些事情。”
“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你那些事情处理好,走吧!出去走走,世界很大,远比你想象的样子还要吸引人,人这一生总是要出去见见世面的。”
校长室里,发出一段厚重的男声。
“可是我不想看世界?”
“放肆,你怎么敢随便违背长辈的意愿?”
“我长这么大,叫过你一声“爷爷吗?”似乎从不曾……就因为我还有一丁点儿利用价值吗?我能继承衣钵吗?别做梦了,我会带着谢家的招牌到街上要饭,不会让你们得逞,你看好吧!”
“你,你是要气死我!”
“气死你?岂不是便宜了你?谢氏家大业大,我可不敢气死您!”
“放肆!放肆!”
眼看激怒了他,她歇斯底里的声音又柔弱了些。她道:“心雨已经成为你的傀儡,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我谢氏儿女,岂有退而求其次一说!”
两人正在争吵着,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我发誓,听墙根这点儿事从来不屑,这一次,是意外!我恰巧碰到全身而退的欧阳,在与她打完招呼后,我沿着原本的路线前进。意外的途经这儿,意外的听到争论和秘密,意外的,在寒冷中乱了阵脚!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校长,他老人家老当益壮,精气神儿挺好,头发似乎白了些,下巴上有一颗黑色的痣,它更像一颗肉瘤,西装革履,手握一根乌黑的手杖,一脸精明。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奸商的做派,同那些慈祥的老爷爷完全沾不上边!
“谁在外面?”他大声呵道。
此时,我当然得赶紧开溜!
谢财主快速打开了门,但我先她一步。她一定会绕到楼梯口观望,而我正好藏进侧边的杂物室。这真是惊险,玩儿窃听风云似的,而我是个专门盗密的小偷,只敢苟且在这黑暗的环境中。
哐当一声,门再次合上。
我仔细的观察了一番,确定不会有人经过,便从杂物室出来。但是我的好奇心越加重了,我有强烈的预感,只有听完后半段才会得到答案。于是我壮了壮胆儿,又趴在门缝边上,透过门缝见到俩人高矮胖瘦相互对立的身影!
“做贼心虚了?”她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我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他们仿佛刻意在防着我似的。
过了一会儿,她发出了一段笑声,她不是真正的快乐!这笑声听上去凄惨、悲壮、感慨!我不懂!她这是做什么?嘲笑命运的不堪?嘲笑这个挖空心思牟取利益的人?
她的笑声变得无比哀怨,接着似乎又有些哽咽。她是哭是笑?我的耳朵根本分辨不清!我有强烈的推开门的冲动,化作一只花瓶,一件衣裳,一根笔,或是一只小苍蝇,挥动翅膀落在任何地方,我迫切的想探取谢氏一族的秘密!然而,隐隐约约的,我只听到其中的一部分。足以令我伤心流泪,悔恨不已的那部分!
“谢财主!”我攥紧了拳头。秘密一旦公诸与众,便不再具有掩藏价值,谢瑶和谢心雨是姐妹的这个消息,像是一道天雷似的劈进了我的中枢神经。
然后,我又听到谢财主的声音。
这声音又是铿锵有力的。她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损害任何一个人的既得利益,再说,谁也不能监控谁一辈子,早晚会有个结果!你说呢?而我,对你手里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你若不信,我愿意立下字据,以铭心志!”
“你真是胆大包天!”
我能从这严厉的呵斥声中感受到校长此时的愤怒,谢财主定也好不到哪儿去,我这个卑鄙无耻的偷窥者, 在这儿不断地揣摩他们二人的心思。
“托你的福,我胆儿从小就这么肥,丝毫不曾改变!当我亲眼看着您将他们逼死的时候,我就再不惧怕这世上的任何人!”她边说着,边朝着校长步步逼近。我在门缝里看得真真切切。“糟糕!莫不是要打起来!”
事实证明我的担忧是多虑了。
“子不教父之过!看来,是我对你太过宽容!”
“您还宽容?”
“我会尽快安排你离开,这不是商量,是要求!”
怎么?谢财主也要离开!那这生活还有何乐趣。糟糕!我想的又是些什么!她走她留,都只不过是个路人,与我何干!
可是……我瞬间有无数疑虑,谁能帮我解开他们?
只见谢财主一阵抓狂后嘶吼道:“你休想!”
紧接着我又听到校长那雄浑的声音。
他道:“以后再也不准提到他们!”
我很纳闷,‘他们’又是谁?
“怎么?我父母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痛?还是你做贼心虚不敢提?”
噢!原来如此。可是如此一来,谢财主岂不是父母双亡如今仍受家族势力迫害的孤儿?这还真是……惨绝人寰的坏消息!令人惋惜!不知怎的!我有些悲伤,有点儿同情她。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能在任何时候留有余地。我得记着从前她对付我的手段,以便于以后放松警惕时应对突如其来的危机!
“自作孽!不可活啊!”校长长叹一声!
我越发觉得此时蹊跷,谢家到底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所学校,这些建筑,突然间都失去了原本的威严。
“是你!是你害我家破人亡!”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念及亲情。这周末我会安排你姑姑来接你。”
“姑姑?我没有姑姑,她是你的私生女,整个谢氏家族还有谁不知晓?你自以为瞒天过海?你想让她继承谢氏,碍于家族情面,只好将我两姐妹选做傀儡不是吗?”
谢财主刚一说完,我曾尊敬的伟大的校长便狠狠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我此时只有对他深深地厌恶和怨恨。他变得凶狠,满脸横肉堆积,我以为他会使用手杖处罚她,那我一定会破门而入阻止他的暴行。
随后他怒不可遏的说:“你放肆!你来这儿闯了多少祸,哪一件不都是她替你收拾的,做人要有良心!”
“良心?一个狼心狗肺之人跟我讲良心,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指着校长的胸膛说:“您这儿从不会痛吧!”
这时候校长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谢财主又说:“可我的会痛!”
校长不再说话,只是深深的叹息。谢财主也平静了!她对着他,鞠躬,然后朝门口走来!这场争斗也该到此结束了!
我抢在她之前逃走了,此时正气喘吁吁躲在楼道女厕,我做贼心虚,心脏正扑通扑通快速跳动就好像随时会击破胸膛这点儿肉掉出来了一样。
抛开谢氏家族的内忧外患不说,此刻与我最密不可分的,当属谢氏姐妹的关系。我竟被蒙在鼓里如此之久!然而我早该想到,我的愚昧、无知以及自以为是全都在这一刻涌现,它们在争相嘲讽我。我心里乱糟糟的。在亲姐妹之间左右逢源,这样一来,谢财主骂的不要脸,忽然名副其实了。我坐在马桶上,四肢无力,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上课铃打响以后,我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而另一头,教室里闹腾腾的,这班玩疯了的人无视铃声,直到郑老师用他的教案重重的砸了几下课桌才稍有收敛。
郑老师讲了将近十分钟左右,才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谁看见文凉了?”他朝着全部人问。
点头的,摇头的,总之都没有任何根据。(看啊!我得多悲惨,存在与否从来只是一个人的事儿,与他们,这些五湖四海相聚一堂的人毫无瓜葛。)
此时的谢瑶也沉浸在她的个人世界,思想紧绷着。
郑老师也察觉到了。
“谢瑶?”
……
他和她身边的人提醒了不止一遍,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没有!”她突然回答说。
郑老师心急如焚,他简单交代几句,便离开了教室。
而我和他,就在走廊上正面交锋了。
我绕开那间房子转向楼上,一步步的往前挪去,我的步伐极其沉重。在我以往的生命中,从未有过这千斤压顶似的负担。我越是想加快速度,就越是难以行走。我的脑子里在回想无数的画面,谢财主如何羞辱我,打击我,而谢心雨又是如何配合着她为难我,嘲笑我。难怪!当初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脸上的疼痛至今记忆犹新,欧阳和他们所有人,知道内情,却劝导我,让我放下怨念,以和为贵!“文凉啊!你就是只小蚂蚁!可怜虫,你可怜得没有一个人肯为你撑伞挡住风雨。”
我已经无法正常思考,新仇旧恨交替着浮现在眼前,他们都在向我求助,一边在指责我的懦弱无能!
这人生真是讽刺!这剧情真是可笑!
这悲伤如此巨大!这天气这般凉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