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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达章朗考察期间,吃饭时与景洪夫妇同桌吃饭,他们刚从景迈过来,大赞景迈山不错。本来只打算住一个晚上,结果住了2个晚上。今天打算来章朗住2个晚上,岩拉客栈都留出房间,那知道到进村后大失所望,吃顿饭就要走。
好在岩坎三家的饭菜可口,有着被张敏盛赞为版纳第一的酸笋炒肉,夫妇勉强为章朗加了一分。他们抱怨雾那么大,一块指路牌都没有,可一进入景迈山,一路都是指路牌。
“不要指望GPS,也有信号不好的时候。”他们抱怨政府工作缺失,做得不够好。我们刚刚从章朗古茶园回来,我觉得这里的古茶园实在太好了,值得去看看。他们说,你有兴趣的,别人不一定有兴趣。也对,岩拉做外国人导游那多年,一片茶也没有推销出去。
大家吃饭说着景迈的百般好,又说着章朗种种不好。有太多可比较的点,都是布朗族的寨子,都有古茶园。自然风光+民风民俗,让人叹息的是,怎么章朗就落败了?
岩坎三约我10月9号去老曼峨,他们有一个布朗族的会议。又说,12月中旬,在景迈也有一个会议。最近这个我是去不了,12月这个倒是可以。很想听听他们聊什么。这三个布朗寨子,在茶界都是大名鼎鼎,刚好我这一趟,去了老曼峨,又到了章朗,想着景迈山就在山对面,去吧去吧。去看看山,顺道去看看金汶兄这些老朋友。
于是我们就来到了景迈山。怎么说呢,景迈山从你踏入地界开始,就会觉得山清水秀。本来这个古典词汇,可适用的地方有很多,但现在,你会发现,大部分地方距离古典词汇越来越远。要是找到一个地方,只要符合山清水秀的,怕是连桃花源都符合了。而在过去,这种合流怕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金汶兄说,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景迈山符合了大部分心目中茶山的样子。茶山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啊,但为什么现在不是这个样子了呢?是开始的范式不对。
对的范式是什么?比如柏联之于景迈山,贡献了茶庄园的范式,雨林之于勐宋,贡献了古树茶的范式,祥源之于易武,贡献了斗茶会的范式。企业不见得会从中获益,但对当地的改变是深远的。长远来看,对行业的改变同样是深远的。
而从企业的角度讲,企业不应该把茶仅仅当做提款机,而是要贡献范式,既要让当地人认识到茶的价值,又要让这种价值在美学的层面运行。
而某些企业在某地,除了依靠茶挣了钱,修了大门,还影响了什么?一堆丑了又丑的房子而已。
爆发户只会以爆发的方式去影响茶农,但美学家会以美的样子的去影响茶山。
芒埂的岩三温说,他当兵的时候,就完全认识不到茶的价值,他送给战友的古树茶,大家都觉得苦涩不好喝还影响睡眠,他甚至介绍不来的自己的家乡,想想就可惜。我在章朗,岩拉说了类似的话,他问我,“周老师,为什么过去我们意识不到自家茶的好处?”
我跑茶山这么多年,深感年轻一代茶农的自我意识强化是一件很欣慰的事情。我总是觉得,上一代的故事固然精彩,但普洱茶这10年以来的故事才是真正的大时代啊。我茶山笔记有100多本,很多人的故事在本子里流转。
岩三温与他哥哥在2005年才经历100元左右的罕见茶价,到了2006年居然就可以做到100多万,可以买车,紧接着2007年,居然连一斤茶都卖不掉……
2007年普洱茶崩盘,是茶山共同的记忆。但凡茶价不好的时候,大家都会想起这一年。即便是大萧条时期,即便是1元钱,也是价格。但2007年,茶无价。无人购买!
所以,没有经过2007年的人,你怎么与他讲普洱茶?
芒埂村景迈世家的董事长周子文说,经过2007年,他的头发开始一年比一年少,现在快光了。2007、08年间,周子文一度负债超过200万,欠的钱大多是山上茶农的鲜叶款,当时景迈山上甚至传出了他要去跳楼的传闻。这个故事的结局放在很多地方或许毫无悬念,但是对于普洱茶、对于景迈山、对于周子文而言,这只是一个转折。
就在大家以为普洱茶故事已经讲完的时候,这个农产品以罕见的方式再度归来。这一次,席卷全国的是古树茶!从来没有一款产品可以在崩盘之后可以卷土重来,兰花没有,郁金香也没有,除了普洱茶。
就在大家都以为周子文已经“完蛋”的时候,周子文和家人用不到5年的时间扭亏为赢,现在,他带领着景迈山的茶农兄弟们成立了茶农专业合作社,事业做得一年比一年好。
古树普洱茶把茶的话语权交给了茶农,让茶农完成了认知升级,保护好茶山,保护好茶地,才有买卖的开始。所以,普洱茶从消费地话语时代,过度到山头茶时代。
茶农以及之后的商家,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告诉世人,世间有如此众多的古茶园存在。古茶树不仅身姿娇美,口感怡人,更能把我们带到古老苍茫的意境之中,挽救我们可悲又可叹的人生。
于是,从苏国文返乡开始,这里种植了可以召唤的咒语,他重塑了这片土地与茶的叙事,他为茶祖续命,为茶灵招魂,为茶农找到栖息之所。
从王力庚开着他崭新的路虎揽胜踏上这片土地开始,他便用他的金钱发挥了超乎想象力的作用,养住了一些人以及一些树,他从未在这里动过一草一木。
从一位卓越领导人观察糯岗砖瓦开始,从他拆除不合规新房开始,从他改造台地茶园开始,这里过去留下太多恨,现在有太多爱。
从周子文、岩三温这些外出当兵或打工者返乡开始,茶农就变成了茶山的守护者,一草一木宛如一手一脚,草木兴则人兴,草木衰则人哀。
我前年来参加柏联茶业十周年庆典的时候,坐在我对面吃饭的刘湘云,一定想不起,10多年前我跟在他们身后,问了许多毫无相关的问题。那个时候,柏联吃饭大堂,还是一片茶园。
我们坐在景迈世家喝茶,我忽然想起很多人,很多事。就像一个老人,喃喃自语。
古树茶到底改变了什么?
周子文的妻子,从勐根嫁过来的刀玉说,我老家这个季节才卖1块钱!密集种植的茶,一直在过剩。那些天天喊着口号要规模化生产的人,也许只是在办公室伸懒腰的呵欠吧。
至少,重塑现在这个局面的,是古茶园以及古茶树。
是先人尊重自然,并懂得厚待后人的结果。
景迈山的茶农兄弟指着一片茶园说,这里曾经还种过桔子,但现在已经很少能见到桔子树的影子了。茶树,或许才是这座山的宿命,早已注定。从古至今,也只有茶叶在这片土地上写下了最深的烙印,也是这片柔软的树叶把景迈山介绍到了世人眼前。
山上的茶农,不论信奉叭岩冷还是召糯腊,他们都相信,守护茶园、用心做茶,是一份受到茶祖保佑的理想事业。(作者:周重林,来源:茶业复兴,图来源:说茶网图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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