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谨以此文献给我的母亲-muqin

我的母亲出生于1930年12月22日（农历庚午年十一月初三），当然她老人家在世时并不知道自己公历年的生日，因为她们那一代人在生活中不采用公历。她只知道自己是属马的，并告诉我们，听我舅奶奶说她是冬至日出生，所以这个出生年月日是我根据她的属相，从万年历上查出来的。母亲是2014年10月19日（农历甲午年九月二十六日）在老家二哥的上房去世，按南怀瑾先生的说法属于真正的寿终正寝，算是有福之人。

正因母亲的生日是冬至，每当这个日子来临时，我总有和别人不同的心情。在她老人家八十高龄之前，与我前前后后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那时，每当冬至来临，我会和孩子带着母亲，到外面的饭馆点几个她能吃得动的菜肴，要一斤饺子，就算是给他老人家过生日。记得有一年吃的是火锅，那次主食应该是点了面条，说是吃长寿面。无论在外边吃什么，她老人家都会像小孩一样高高兴兴。

我们兄弟姐妹从来没有专门为她老人家办过庆祝寿辰的宴会之类，但我从来都没有为此后悔过，在我看来只要平时对老人好就行。孔子说老人最受不了的是子女的“色难”，也就是说，子女对老人欢欢喜喜不吊脸就是最大的孝敬。我不敢说从来不给母亲吊脸，但和母亲一起生活时，我确实尽量做到面对母亲欢欢喜喜。当时，我给孩子洗衣服，也给母亲洗衣服，但她有的衣服是绝对不会让我洗的，老人家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有些认识和观念是深入她骨髓的。我也帮她剪脚趾甲。她既不是小脚也不是天足，而是叫放脚。据母亲讲，是我舅奶奶将她两只脚的小拇指和无名指缠断到脚底下了。当然，这完全是那些封建道学家们的罪过，母亲也只是那个时代千千万万受罪的小姑娘之一。后来，好像是受到新潮思想的影响，就不必继续缠脚了，她的脚就成了那种像七八岁孩子脚大小的样子。我不帮助她老人家剪脚指甲，她自己确实无法做到。我想我的哥哥姐姐们也一定帮她剪过。如果她自己能做到，是绝对不会让我们帮她的。

2009年，母亲已是近八十岁的人了，我不敢再让她继续和我一起生活，就送回老家和二哥一起过日子。因为，按照家乡的习惯，老人百年后一定要土葬，在家乡之外的地方去世的话，是不好进村办理后事的。这正如古人所谓，平常人一生平安、寿终正寝，便是有福之人。

在之后的日子里，只要有机会我就回去看看她老人家。母亲和我在一起时常常念叨哥哥姐姐，特别是二哥二姐，到了二哥家里又常常念叨我和姐姐。母亲生育我们兄弟姐妹七个，我最小，今年也已经过了五十二周岁。像她们那一代人，大多数家庭都生育了很多孩子。大姐是1949年生人，在我看来她是最孝敬父母的。1953年，大哥出生。1960年之前，母亲还生了二哥和二姐。他们四人中，只有大哥上学了，其他三人都在家帮父母亲挣工分。二哥和二姐从来没有为此抱怨过父母，但母亲总是觉得亏欠他们两人，因此，母亲在世时最记挂二哥二姐。二嫂曾经当着我面说你们的老人太偏心，三个兄弟中就让你二哥没有上学。我也就开玩笑地说如果我二哥也上学了，恐怕二嫂就不是你了。

二哥是1955年生人，比我长了整10岁。他虽然没有上过学，但在我看来却是一个有佛性、很通透的人，对生活的理解和态度一点不比上过学的人差。二姐是1957年生人，从十六七岁到二十二三出嫁前，是家乡当时梯田建设专业队员，按乡里人的说法是专门“修理地球”的。在我们姊妹中，她是出力受苦最多的一个。三姐和四姐是双胞胎，1962年出生，她们的生日是4月28日（农历）。我是兄弟姊妹中最小的一个，母亲说对我的生日记得不很确切，大概是10月16日（农历），因为那夜月亮很圆。

在母亲那一代过来人的记忆中，1960年永远是刻骨铭心的年份。 母亲她们老一辈人有句口头禅，就是60年如何如何。不管是我们兄弟姊妹，还是她的孙子辈，谁要是浪费食物，在母亲看来就如古人所说是暴殄天物。她就会告诫说，要是在60年，你们这样糟蹋粮食，早就饿死了。她也常常对我和三姐四姐说，他们四个（哥哥姐姐）当时差点饿死了，要不是她下工后找野菜、挖草根、铲树皮、捋榆荚，他们的性命早就没有了。

母亲临终前并没有生什么大病，据说她曾经给大姐说她离开的时候绝不拖累大家，会利利索索地走。事实上，她老人家确实没有长时间卧病在床。在她晚期生病期间，我也回去过，在我照顾她的时候，她大小便都是自己到上房后边的厕所去上，听说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还是这样。她离世时确实如同她给大姐所说，是利利索索。2014年10月18日，侄子打电话给我说奶奶怕是不行了，19日一早我就往回赶，可上午10点她就走了。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是我一生最大的缺憾。虽然没有听到母亲临终的遗言，但由于母亲生前对二哥二姐的心态，我就将它作为母亲的心愿。多多关心二哥二姐，也算是按母亲的遗愿做事。

转眼间，母亲已经离开我们三年多了。母亲在世时说她的生日是冬至，我和大哥总是笑她说冬至在公历上还是在农历上都是不确定的日子，所以你的生日究竟是哪一天也是不清楚的。她老人家总是认为不管它确定不确定，每年只有一个冬至，这一天就是她的生日。老人家八十岁过后态度就变了，有一次很认真地告诉我们说：你们不把我的生日搞清楚，将来我走的时候，阴阳要用这个日子，看你们怎么办？那时候我们也会认真地说：这个你放心，万年历能查到几百上千年的日子，几十年前的日子肯定能查到，应该感谢我舅奶奶起码记住了你的生日是冬至。母亲一听释然，不再说这件事情了，我们也会说你还是按照冬至过你的生日就行了。

2017年的11月14日（农历丁酉年九月二十六日），我们为母亲烧了三年纸。我们兄弟姐妹七人从各地聚到了一处，就是为了纪念给了我们生命的母亲，愿她老人家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

在冬至这个对我们兄弟姐妹而言更有特别意义的日子来临之际，谨以此文献给我的母亲，以缅怀她老人家平凡而艰难的一生。

作者简介

蔡福林，出生于庄浪县赵墩乡。1989年西北政法大学毕业，2000年前在酒钢法律事务处工作。现为甘肃至行律师事务所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