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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嫁给明辉三年了，当初结婚的时候，是明辉的母亲拿出了毕生的积蓄，还借了一些钱，给儿子在城里买了房子，婚后，孝顺的明辉和妻子薇薇商量，要把老母亲接来住，开始的时候，薇薇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总觉得农村婆婆事多，可是嘴上又不好说什么，经不住明辉三番五次的说，再加上这次婆婆确实病了，一个人在乡下没人照顾，只好同意老公把婆婆接来了，医生说，母亲的病，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然后开了些药，叮嘱明辉，回家后一定要照顾好老人，不要吃的太咸。为了方便照顾母亲，明辉坚持让母亲留了下来，就这样，明辉的母亲就在儿子家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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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的一天，明辉下班刚走到门口，听见屋里薇薇的声音：“煮淡一点你就嫌没有味道，现在煮咸一点你却说咽不下，你究竟要怎样？”听到这里，明辉开门进了屋，母亲一见儿子回来，二话不说便把饭菜往嘴里送。薇薇怒瞪明辉一眼。明辉试了一口，马上吐出来，说：“我不是说过了吗，妈有病不能吃太咸！”“那好！妈是你的，以后由你来煮！”薇薇怒气冲冲地回房。明辉无奈地轻叹一声，然后对母亲说：“妈，别吃了，我去煮个面给你。”
吃过饭，明辉把母亲送进她自己的房间，坐在母亲身边欲言又止的样子，知子莫过母，母亲说：“明辉啊，你是不是有话想跟妈说，是就说好了，别憋在心里！”“妈，公司最近扩展了业务，我会很忙，至于薇薇，她说很想出去工作，所以……”母亲马上意识到儿子的意思：“儿子，不要你就送妈回老家吧，我一个人能行的。”声音似乎在哀求。明辉沉默片刻，他是在寻找更好的理由，“妈，让您回老家，一个人住，我也不放心，不如……不如我送您去老人院吧，那里人多，热闹，老人院并没有什么不好，你知道薇薇一旦工作，一定没有时间好好服侍你。老人院有吃有住有人服侍看顾，不是比在家里好得多吗？”母亲默默的低下头，又点了点头，那一刻，明辉看见，母亲的眼里有泪，只是忍着没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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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澡，草草吃了一碗方便面，明辉便到书房去了。他茫然地伫立于窗前，有些犹豫不决。母亲年轻便守寡，含辛茹苦地将他抚养成人，供他读了大学。并且，自从上了高中，母亲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他在哪里，母亲就在哪里打工，住的是哈最差的房间，吃的是最简单的饭菜，一直到他大学毕业，母亲才回了老家，但她从不用年轻时的牺牲当作要挟儿子孝顺的筹码，反而是薇薇以婚姻要挟他！说是再不把母亲送走，就离婚，如今自己有了属于自己的公司，事业蒸蒸日上，但是真的让母亲住老人院吗？明辉问自己，他有些不忍。
“可以陪你下半世的人是你老婆，难道是你妈吗？”财旺叔的儿子总是这样提醒他。
“你妈都这么老了，好命的话可以多活几年，为何不趁这几年好好孝顺她呢？树欲静而风不息，子欲养而亲不在啊！”亲戚总是这样劝他。
儿明辉不敢再想下去，生怕自己真的会改变初衷。
傍晚，太阳收敛起灼热的金光，躲在山后憩息。一间建在郊外山岗的一座贵族老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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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钱用得越多，儿子才心安理得。当明辉领着母亲步入大厅时，崭新的电视机，42寸的屏幕正播放着一部喜剧，但观众一点笑声也没有。几个衣着一样，发型一样的老妪歪歪斜斜地坐在发沙上，神情呆滞而落寞。有个老人在自言自语，有个正缓缓弯下腰，想去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块饼干。
儿子知道母亲喜欢光亮，所以为她选了一间阳光充足的房间。从窗口望出去，树荫下，一片芳草如茵。几名护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者在夕阳下散步，四周悄然寂静得令人心酸。纵有夕阳无限好，毕竟已到了黄昏，他心中低低叹息。
“妈，我……我要走了！”母亲只能点头。明辉走时，母亲频频挥手，她张着没有牙的嘴，苍白干燥的嘴唇在嗫嚅着，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明辉这才注意到母亲银灰色的头发，深陷的眼窝以及打着细褶的皱脸。母亲，真的老了。
他霍然记起一则儿时旧事，那年他才6岁，母亲有事出门，不便携他同行，于是让他寄住在财旺叔家几天。母亲临走时，他惊恐地抱着母亲的腿不肯放，伤心地大声号哭道：“妈妈不要丢下我！妈妈不要走！”
最后母亲没有丢下他。他连忙离开房间，顺手把门关上，不敢回头，深恐那记忆像鬼魅似的追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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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家，妻子与岳母正疯狂地把母亲房里的一切扔个不亦乐乎。身高3尺的奖杯——那是他小学作文比赛的胜利品！华英字典——那是母亲整个月省吃俭用买给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还有母亲临睡前要擦的风湿油，没有他为她擦，带去老人院又有甚么意义呢？“够了，别再扔了！”明辉怒吼道。
“这么多垃圾，不把它扔掉，怎么放得下我的东西。”岳母没好气地说。
“就是嘛！你赶快把你妈那张烂床给抬出去，我明天要为我妈添张新的！”
一堆童年的照片展现在儿子眼前，那是母亲带他到动物园和游乐园拍的照片。“它们是我妈的财产，一样也不能丢！”
“你这算甚态度？对我妈这么大声，我要你向我妈道歉！”
“我娶你就要爱你的母亲，为什么你嫁给我就不能爱我的母亲？”
雨后的黑夜分外冷寂，街道萧瑟，行人车辆格外稀少。一辆宝马在路上飞驰，那辆轿车一路奔往山岗上的那间老人院，停车直奔上楼，推开母亲卧房的门。明辉幽灵似的站着，母亲正抚摸着风湿痛的双腿低泣。
她见到儿子手中正拿着那瓶风湿油，显然感到安慰地说：“妈忘了带，幸好你拿了来！”明辉走到母亲身边，跪了下来。
“很晚了，妈自己擦就可以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回去吧！”
明辉嗫嚅片刻，终于忍不住啜泣道：“妈，对不起，请原谅我！我们回家去吧！”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