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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1月11日18时20分许,三声凄厉的枪声打破了江西省南昌市往日的平静--几名蒙面歹徒持枪闯入南昌市农业银行洪城大市场分理处,开枪打死两名储户,抢走银行50余万元现金后,驾车逃匿。
18时25分,南昌市公安局指挥中心接到报警后,立即派出110民警于四分钟之内赶到现场。紧接着,南昌市公安局局长孙乐伍和副局长涂远征、张安平等局领导率领侦技人员也火速赶到了现场,组织开展现场勘查和调查访问工作。同时,他们迅速调集3000多名民警在主要公路干线上堵卡拦截;在车站、码头、机场布控;在市区居民区、宾馆、饭店、旅店等场所进行查控;在城乡结合部搜索、盘查可疑人员,控制歹徒外逃。18时45分,民警在距案发现场六至七公里处的辛家庵路段发现被歹徒遗弃的出租车,并在车后备厢内发现已被勒死的出租车司机尸体。
案发后不到两小时,省、市领导专程来到南昌市公安局听取案情汇报,研究部署案件侦破工作,并当即决定成立了以省公安厅厅长为总指挥,两位副厅长以及南昌市公安局局长为副总指挥的“11·11”专案侦破工作指挥部,要求公安机关全力以赴,快速破案。
由于发案位置处在全国十大交易市场之一的洪城大市场,多名歹徒持枪杀人抢银行的消息迅速在英雄城大街小巷传开。一时间,南昌市民莫不为此担惊受怕,店铺的业主纷纷提早打烊,惟恐歹徒找上门。连续多日,市区各大银行存款取款大户都要选择人多市旺的时候,并带上四五个亲友,有的甚至到公安机关求助,要求民警护送。
各路豪杰会诊劫案
在新旧世纪交替之际,南昌发生一起罕见并轰动全国的特大恶性案件,担任公安厅厅长多年的丁鑫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连续多天,他工作再忙都要挤出时间到南昌市公安局与专案指挥部的同志一道分析案情,制定完善侦破工作措施。
上任不到三个月的南昌市公安局局长孙乐伍,面对这一惊天大案,更是忧心如焚。面对冷酷的现实,这位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干上来的省会城市公安局长,此刻却显得十分冷静和镇定。案发当晚,他连夜召集局党委成员、城区各分局、各支队及市局机关有关处室负责同志召开紧急会议,心情沉重地通报了案情,并果断决定:市局党委成员从当晚开始吃住在办公室,不破此案绝不罢休!
11月12日,市公安局召开“诸葛亮会议”,发出了“11·11”专案侦破工作紧急通知,把全市所有警力分成若干工作组,明确任务分工,并对每项工作都指定了一至两名局党委成员具体负责。
同日,市公安局为广辟线索来源,动员和发动广大群众支持公安机关破案,多家省、市新闻媒体通报了基本案情,发布了悬赏十万元征求线索的公告。
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后,案件侦破工作仍然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少数单位和部分民警开始产生悲观失望的情绪,每当这时,孙乐伍总是信心百倍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一再鼓励大家:坚持就是胜利!
“滚地毯”“拉大网”
街道、乡村、集贸市场,无论白昼还是深夜,到处都闪现着民警的身影。
作案分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
--歹徒系五至六人的团伙,有前科劣迹;
--歹徒有四至五支枪,凶狠残暴;
--歹徒身高大都在1.72米以上,其中一人较矮,约1.63米;
--团伙成员有人懂驾驶技术;
--团伙成员大都在南昌有固定落脚点,而且至少有两人是南昌市的常住人口,有家室,年龄在25至30岁之间;
于是,十几万张协查通报发到了市民手中,发往全国各地。
于是,“滚地毯”式的搜查、清查,“拉网式”的排查工作全面展开。
洪城大市场7000余家店面、摊位的业主和数万名从业人员,以及383名近年来在此从事过保安工作的人员逐个与民警见了面;市区出租公司3000余名出租车车主和司机逐个与民警谈了话;民警对20余万名暂住人口逐个进行了摸排;民警对两万余间出租房都进行了清查登记;对上千家宾馆、饭店、旅社、歌舞厅、卡拉OK厅、迪厅、美容美发厅逐一进行了查访;931名涉枪作案人员,1496名刑满释放、保外就医、假释和脱逃等离狱人员全部被列上了重点嫌疑人名单,并逐个落实民警侦查。
于是,一个个的情报,一条条的信息,迅速汇集到指挥部,编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
11月28日,成都一位女士来电说,他认识的一个叫张某的人很可疑,他身上有枪,而且最近经常和五六个人出没在高档宾馆酒家。为了便于联络,这位女士还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和住宅电话号码。专案指挥部获悉这一线索后,立即派出精干人员赶往成都,经过几天秘密侦查,排除了张某等人作案的嫌疑。
11月29日,一个自称参与了“11·11”案件作案的人,从外地打电话给专案指挥部,指名要丁鑫发厅长接电话。电话中,他直言不讳地说,“11·11”案件是他和新余市胡氏兄弟犯罪集团五人所为,只因分赃不均而举报。他还在电话中描述了大致作案经过,与专案指挥部分析的案情非常接近。事不宜迟!南昌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孙景红受命率领数名刑警火速赶往新余,但接待他们的新余市公安局局长当即就否定了胡氏兄弟作案的可能,因为胡氏兄弟犯罪集团的成员在案发前的11月9日就被新余市公安局缉拿归案,至今仍在押。
尽管一条又一条举报线索被查实后逐一否定,但专案指挥部仍感到极大的鼓舞,因为在指挥部的后面,有亿万人民群众支持。
对每条群众举报的有关线索,指挥部都不轻易放弃。北京、上海、广东、广西、新疆等十几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到处都有英雄城刑警忙碌的身影,数十个工作组马不停蹄地一次又一次核查,把侦查的范围缩小了一圈又一圈。
一个不眠之夜的开始
新世纪的曙光在亿万人民的期盼中已喷发出灿烂的光芒,中华民族传统的盛大节日春节也随之来临。
时不我待!必须在春节前把“11·11”案件攻下来,为全市、全省人民过一个欢乐、祥和的新春佳节创造一个良好的社会治安环境。
2001年1月12日,“11·11”专案指挥部果断决策:发起总攻!
1月14日,智勇的刑警在高科技手段的支持下,从数千条线索和信息中,经过反复精心筛选,挑出几十条线索重点“经营”,终于在茫茫人海中觅到了恶狼的踪迹。当天20时,江西省公安厅、南昌市公安局等有关部门的领导聚集在一起,紧急磋商:“11·11”案涉案人员在南昌出现。这是一个凶狠残忍、胆大妄为、有组织、拥有多支枪支的黑社会性质犯罪集团,他们很有可能在抓捕时负隅顽抗,伤及无辜,必须选择适当时机,尽量避免伤亡。一番紧急磋商后,大家达成共识:零点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时针指向15日零时,张安平和刑侦支队支队长孙景红带领20多名刑警直扑南昌火车站附近的新天地大酒店903室。面对从天而降的刑警,正躺在床上做着黄粱美梦的“11·11”案首恶华敏、主要凶嫌郑国维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铐,其他三个正在房间吃摇头丸蹦迪的朋友也耷拉着脑袋被押上了警车。
简短的突击审讯,很快就证实了其他四名凶嫌的落脚点和作案工具藏匿点。于是,参战刑警兵分四路全线出击。凌晨2时,刑警在站前西路华敏租住的房间床铺底下和饼干盒里找到了作案用的两支猎枪、两支自制双管短枪、36发子弹、五瓶自制炸药、35枚纸雷管、五个蒙面头套及两只装劫款的塑料编织袋等作案工具;凌晨2时30分,藏匿在养济院119号的“11·11”案主要凶嫌胡光华在梦中就擒;清晨6时,躲在谢家村天诚茶楼正准备出门的“11·11”案主要凶嫌吴招军刚拉开门就被铐住了双手;上午8时30分,躲在前进路152号的“11·11”案主要凶嫌龙峰杰被抓获;罗坚是最后落网的歹徒,15日上午,他刚从福建回到南昌,在两个朋友的陪同下逛街,13时50分,罗坚在南昌市新华书店一出现,就被刑警当场逮住。整个抓捕行动仅用了短短14个小时,没费一枪一弹,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1月15日上午,省委书记舒惠国看完快报,立即作出批示:南昌市“11·11”持枪抢劫银行案件的告破,充分显示了我们公安刑侦队伍是有战斗力的,要对破案有功人员重奖。1月15日下午,省、市领导专程赶到南昌市公安局看望、慰问参战人员,并代表省、市党委、政府向省、市公安机关表示祝贺和感谢。1月16日,公安部也专门发来贺电,对此案的成功侦破表示祝贺,对参战人员表示慰问。
惊天劫案水落石出
六条恶狼悉数落网了,让我们来揭开他们的狰狞面目,看一看他们是怎样制造轰动南昌、震惊江西乃至全国的大案吧。
这个犯罪集团成员大都是20世纪70年代初出生的,有四人是“两劳”释放解教人员,另两人也是受过公安机关打击处理的人员,首恶是华敏。华敏于2000年春节期间在北京打工被辞退返回南昌后,即萌生抢劫银行的歹念,他一面设法寻购枪支,一面物色同伙。2000年9月,他花2.4万元购得五连发猎枪两支及子弹50发后,便纠集“牢友”、同学胡光华、吴招军、郑国维、龙峰杰、罗坚等六人共同策划抢劫银行的犯罪活动。11月11日15时20分许,华敏、胡光华、郑国维和罗坚等四人以租乘出租车为名,拦停万海波驾驶的出租车,骗得汽车开至南昌武阳乡偏僻地带时,华敏等人便穷凶极恶地将万海波勒死在车上并移尸汽车后备厢内,然后由罗坚开车到市郊一僻静处等候作案时机。18时许,他们六人见天色渐黑,便驾车到达事先踩好点的作案现场农行洪城大市场分理处,蒙面持枪闯入营业大厅作案。作案过程中,华敏持一把五连发猎枪连开三枪(其中一发臭弹),将两名储户打死,胡光华持一把五连发猎枪威逼分理处储蓄员打开通勤铁门,郑国维、龙峰杰两人各携带一支自制的双管短枪闯入营业区内,用事先准备好的两只红黑白相间的编织袋劫走50余万元巨款。作案后,六名犯罪嫌疑人驾驶劫来的出租车逃离市区,并将出租车抛弃在郊区辛家庵一纸箱厂围墙边。
这群正值而立之年的青年为什么会走上这条与社会为敌、与人民为敌的不归之路呢?从下面的这段自述中,人们不难看出他们的灰色人生大悲剧。
华敏:我是一个自视很聪明、很能干的人,我从小就一直妄想着要干大事,出人头地,可是我又总不愿去吃那份勤奋的苦。当我大学梦破灭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搞钱,有钱的人便是爷。我每天都渴望着自己有朝一日暴富起来……当我跨出校门,一踏上偷盗之路时,我就栽了。这次两年半有期徒刑的教训对我来说是深刻的,我知道,作恶总是要遭报应的。于是,我在刑满出狱后便踏进了打工队伍中,几年的打工生涯,大都市灯红酒绿的诱惑一次又一次地刺激我心底干大事的欲望。慢慢地,我再也无心去打工了,我要试一试自己到底有多大的能量。2000年春节前我便辞工回家。回家后,我便成天想着如何来干自己的大事。就在这时,我从新闻中看到北京等地发生抢劫银行大案。于是,我就想到了抢银行。春节后,我便开始物色同伙,把那些有前科劣迹、生活困难的人网罗进来。物色到了同伙后,我便一人私下去买枪。当我持枪闯进银行时,我已不是人了……分到赃款后,我就带了三万元跑到广州去玩,大肆地吃喝嫖……我知道公安机关在通缉我,我在外面从不敢用自己的名字……如果警察没有抓到我,我还准备在春节前干一场更大的……
胡光华:问我为什么要抢银行,想钱呗,我一走上社会就好吃懒做惯了……我没有考虑过后果,我只想有了钱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吃喝嫖赌。
郑国维:当我第一次得知大家是干抢银行的事的时候,我曾打了退堂鼓,尽管我是一个多次进“宫”、劣迹斑斑的人,但我知道抢银行即使抢到了钱也没时间和机会用。但当我看到其他的人都没有打退堂鼓,一想到大把大把的钞票就要装进自己的口袋,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大家干了。因为我每天都赌博,虽然赢多输少,不缺钱用,但我怕万一哪天输惨了,没有本就翻不了身……钱多不烧手。
……
毋须再一一叙述了,仅从上述一段文字中,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是一群毫无人性的恶魔!更为可恶的是,就在他们被抓捕归案前几天,他们还预谋再次持枪抢劫运钞车和证券公司,干下更大的惊天大案。然而,正当他们痴心妄想时,英雄城的刑警用刚劲的铁腕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2001年2月22日,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洪城大市场的抢劫银行、故意杀人案。并当庭宣判作出一审判决:以故意杀人罪、抢劫罪判处被告人华敏、胡光华、郑国维、罗坚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以抢劫罪判处被告人吴招军、龙峰杰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转载自《中国大案要案纪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