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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华戏剧开年大戏音乐戏剧《庞氏骗局》（Le Système de Ponzi）邀请法国原版导演、编剧、音乐创作大卫·莱斯高（David Lescot）来华执导，由蒋雯丽、江映蓉、戴军、赵子锌、林麟、王维倩、苏晔、郭露桐、方同春、孙睿担纲主演。《庞氏骗局》讲述二十世纪初的美国，一个名叫查尔斯·庞兹的意大利移民在经历了十五年的一事无成之后，来到波士顿开始策划一起金融骗局。他对外号称自己的投资计划可以在 45 天之内达到百分之五十的回报率。这个计划让庞兹在一年内就成为了百万富翁，而这种实际上是“拆东墙补西墙”的金融诈骗手段也因此被称为“庞氏骗局”。
直至今日，类似的金融骗局屡见不鲜。为了讲述这个金融史上的著名人物，大卫·莱斯高将音乐与故事结合，创作出了这样一部他称之为“说话的歌剧”的作品。舞台布景别具一格，由二十张桌子和椅子构成，这个不断拆散又重组的空间和美学，也象征着我们这个不断崛起、崩塌又重生的世界。新京报记者专访导演大卫·莱斯高提前揭秘《庞氏骗局》亮点。
《庞氏骗局》主演与主创。主办方供图
蒋雯丽“本色”反串，大部分演员需一人演十多个角色
在谈及中国版和法国版的区别时，大卫·莱斯高表示，无意做一个法国版《庞氏骗局》的中文版，而是要创作一部全新的作品。他唯一保留的只有法国版中的布景，其他内容都是在这次来华过程中创作的。
因此，中国版之于法国版有个最大的不同之处——主角庞兹将由蒋雯丽反串出演。在问及对反串的看法时，大卫·莱斯高风趣地答道，很遗憾在编排法国版时没有想到这个好点子，“我当初考虑了三秒，就决定让蒋雯丽来演庞兹这个角色。其实在戏剧舞台上，我们都是雌雄同体的。”与其刻意模仿男人，他更希望蒋雯丽本色出演，在排练过程中找到自己内心的男性。
戴军分享《庞氏骗局》排练花絮。
大卫·莱斯高表示，他在工作中时常有新的灵感产生，同时会根据这十名中国演员各自的特点，来为他们量身定做新的表演形式，对于他来说，创作就是这样一个“此时此地”的产物。比如，导演为上海歌剧院女中音歌唱家王维倩在剧中安排了一段饶舌，“我最喜欢的是人们无法定义的表演形式，这才是最美妙的，比如让一位歌剧女演员去唱饶舌音乐，或者把一段台词对白演绎得像一段歌唱一样。”
中文版《庞氏骗局》对演员的表演功力和体力也提出了很高的要求。除了庞兹和由江映蓉扮演的妻子罗丝外（戴军打趣道，她还要演一具尸体），所有演员都要扮演十多个角色，需要时刻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不断下场、换装、再切换成另一个角色上场。不仅如此，就连剧组的技术人员也要紧跟剧情，配合音乐的节奏完成换景工作。
戴军分享与蒋雯丽排练时花絮。
【对话】
1. 精髓在“节奏感”
新京报：你曾经说过《庞氏骗局》是一部“说话的歌剧”，“节奏”在你的戏剧美学中扮演什么角色？
大卫·莱斯高：可以说节奏在我的戏剧中扮演着最重要的角色。我认为，节奏能给观众带来一种非常内在的身体感受，能够激发观众的情绪，引起他们的反应，制造出惊喜和意外，所以我对节奏很感兴趣，做了很多相关的探索。音乐、台词、动作、灯光，舞台上的一切都有节奏参与，节奏会无处不在。
新京报：在其他作品中你是否也大玩“节奏”？
大卫·莱斯高：都会，节奏对我来说始终是最重要的元素。编排戏剧的时候，要懂得韵律和节奏，知道什么时候该快，什么时候该慢，在我看来，这正是戏剧导演的工作——即调整节奏。
新京报：我想到另一位导演，英国Complicité剧团的Simon Mcburney，他也非常擅长用精准的节奏感来讲故事。
大卫·莱斯高：是的，不少朋友跟我这么说过，认为我的作品和他的作品相像。我非常喜欢他，他是能给我带来启发的导演之一。他曾经和日本剧团合作了一部戏，名叫《春琴》（Shun-Kin），里面的人物表演仿佛日本木偶一般，非常精彩，那是我过去十年看过的最好的戏。我还喜欢瑞士导演Christoph Marthaler。
2.“我能听出中文的乐感”
新京报：这是你第一次编排一部全部由中国演员出演的戏剧，剧本台词经由法语翻译成中文，你如何把握中文台词的语言节奏呢？
大卫·莱斯高：其实这和法语台词是一样的，都用听觉来感受。当然我不懂中文，工作必须通过翻译进行，但是把握语言的节奏和韵律对我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我能听出中文里的乐感。比较难的部分是歌词的翻译，要让音色和节奏、旋律合拍，需要花很多时间。但是除此之外，语言对我来说不是问题。中文里有四声，这本身就很有音乐性，法语的音调更平，重读、起伏不多，我挺喜欢有重读的语言，比如像西班牙语、意大利语和中文，都很好听，意大利语更是歌剧的语言，我想这跟它本身的音乐性也有关。
新京报：和中国演员合作有什么感受？和法国演员比有什么不同吗？
大卫·莱斯高：这个不太好概括，我认识很多法国演员，而我只认识这十个中国演员（笑）。我认为这十个中国演员真的非常专业，很有天赋，能够胜任有难度的表演，其中有些人很让我惊喜，他们的表演精准、有技巧，工作很努力。我对待他们和对待法国演员没有任何区别，我尽量保持做我自己。
新京报：你同时也是一个音乐家，剧中所有的音乐均为你自己创作，这次如何结合音乐与戏剧？
大卫·莱斯高：我几乎在每一部戏剧中都会加入音乐。有时候我先写出剧本，再据此创作音乐，有时候则是先有音乐的灵感，再去想合适的剧本。这之后便是寻找在音乐方面能够胜任的演员，他们需要有乐感，不然就很难办。在创作戏剧的时候，我也很喜欢和音乐家们合作，花时间和他们一起来找到恰当的音效，理解演员的表演，探索从音乐家到演员之间的过渡。
新京报：相较于大众更加熟悉的音乐风格，你喜欢使用不协和和弦以及半音，就像你剧中的角色，性格通常是矛盾的，同时又雌雄莫辨，典型的两性形象变得模糊。比如这部剧的主角庞兹，他内心懦弱却又口若悬河；他骗术高超，却也温柔善良，尤其是他与护士珍珠·格赛特的那一幕，十分感人。从这个角度来看，是否可以说你的音乐风格和戏剧创作是统一的，是要共同表现出一个边界不清、难以被定义的世界？
大卫·莱斯高：就音乐来说，这部剧中的不协和和弦并不是很多，除了个别场景外（比如街上的声音），大部分时候是非常抒情、协调的，像电影配乐一样。但我确实喜欢人物性格中的“不协和”，我喜欢矛盾，不喜欢过于单一的人物，比如绝对的好人或是坏人，我认为这不符合现实，人性本身就是复杂的。
《庞氏骗局》主创集体亮相。主办方供图
3.“20张桌椅是船也是集市”
新京报：你这部戏的布景主要由灰色的桌子和带有轮子的木椅构成，简单却精准，在排练过程中，你非常注意桌子对齐等细节，整个舞台画面十分对称。为何选择用这样极简、现代的布景来讲述一个发生在20世纪20年代的故事？
大卫·莱斯高：这是专门为这部剧设计的。我并不想重建那个年代的历史原貌，服装上会有一些，但是布景上我完全不想这么做，观众也看腻了，更何况我们也无法做得比电影更好。在20年代的那些伟大电影里，布景和着装都非常华丽，在这点上戏剧没有优势。于是我往更为抽象的方向探索，萌生了利用桌子来布景的想法。二十张完全一样的桌子，可以组合搭建成不同的形状，就像是搭积木游戏一样，会非常好玩，同时也能实现很多我喜欢的画面，比如在悠长的海边散步，我觉得那一幕非常美；再比如说把这些桌子搭成轮船，或是移民之家，一扇可以打开的门，或是一个市集；所有这些都用二十张桌子来完成，和“庞氏骗局”中的“庞兹体系”一样，这也是一种体系，是另一种“布景的体系”。
对我来说，戏剧的魅力就在于能够借用一些东西来表现出与其不同的场景——我们有一张桌子，但我们用它来表现其他场景。我很喜欢这一点。
新京报：对，这就是戏剧的魅力，我们可以借助想象力来理解画面。
大卫·莱斯高：没错，如果我按照20年代的风格来表现20年代，像电影一样，那么我只需要很多钱和一个优秀的布景师，而不需要任何想象力。
新京报：谈到想象力，你似乎非常喜欢给观众制造悬念，希望能让观众感到意外，在《庞氏骗局》中也是这样？
大卫·莱斯高：当然，悬念能够唤醒观众，如果观众一开始就能理解接下来要发生的故事，就没有意思了。
撰文/操傲文
新京报编辑 田偲妮 校对 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