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经济新闻
史锦从来做事痛快麻利,但这件事,她为难了,她深信不疑的丈夫,和她相恋二十多年的丈夫,竟然疑似出轨……
“你会一生一世对我好吗?”
“当然,当然。”
电视剧里的男主角很老套地拥吻女主角,史锦打了个哈欠,今天是情人节,也是她四十岁的生日。刚过完年,丈夫段维达又开始加班,连今天也不例外。
他们已经结婚十四年,儿子八岁,女儿四岁,史锦把孩子送去自己妈家。只有情人节这一天,才是真正完整属于他们的一天,没有孩子的辅导作业,没有漫天飞的玩具,有没有总也收拾不干净的房子,和每天上班下班都忙碌的日子。
史锦如今是大型国企的中层干部,业务驾轻就熟,在北京市中心有套跃层豪宅,两个孩子,一条狗,和一个上市公司老板的丈夫。她活得比大多数人幸福,她也安于这种幸福。
丈夫段维达快十点才回家,一看就刚喝过酒,他一进门就温柔地拍拍妻子肩膀,然后径直走向卧室。
史锦一股怒气,也跟着走进卧室。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段维达已经钻进被窝。
“今天是情人节,也是我的生日!”
“我最近忙得很,我现在就发你个大红包,你自己买东西吧,多大的人了。”段维达在手机上按动了几下,便倒头睡下。
史锦盯着手机,红包没等来,倒是丈夫手机先响了一声。她盯着已睡熟的段维达,又是一声提示音。
她轻声上前,手机里有两条微信,一条是收款提醒,另一条是一句话:“两个131421,你得爱我两辈子啊。”
那一瞬间,史锦像中了暑全身大汗淋淋,她闭着眼睛深呼吸,却看见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二十二年前,他们十八岁,两个小城青年背着行囊来到北京这所著名大学,寒窗苦读十载的梦想就这么实现了,实现的还有爱情。
同班只有三个女生,史锦长得最漂亮,男同学争相献殷勤,她却看中了不起眼的段维达。很多人问她为啥,她笑着不回答,因为只有他,在她十九岁生日那天,对她说过那句话。
史锦一夜未眠,她清楚段维达半夜起床删掉了信息,并给她转了六万块。
“我今天出差。”
一个早上,段维达只说了这句话。
史锦在阳台上盯着段维达坐着司机的车离开,然后利落地打开车库,翻开段维达的行车记录仪。记录仪只保存一周的记录,显然是他有意删除的。昨天下午三点半左右,段维达驶进一个小区,将近七点半离开,又去了饭局。
这个小区,史锦听说过,是近年来有名的高级社区,离她家只有一公里。
史锦请了年假,安顿好孩子,在这个小区门口等着。她心情挺复杂,她希望能有个结果,又害怕有个结果。
史锦从来做事痛快麻利,但这件事,她为难了,她深信不疑的丈夫,和她相恋二十多年的丈夫,竟然疑似出轨,或者说,没有疑似这两个字。
她该怎么办?
她反思着,为什么当初会嫁给这个男人?
结婚时,他们一无所有,婆家一贫如洗,还得靠段维达勤工俭学接济,自己父母在县城作教师,死活不同意女儿嫁给一个可能得养活八口人的穷小子。
段维达扑通一声跪在她双亲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了那句话。
史锦倒吸一口气,她在车里看得清清楚楚,一个女人上了段维达的车。
这一路,她闯了两个红灯,哆嗦得牙齿直响。她从不是个胆小的女人,怀二胎时,她是高危产妇,过了一道道鬼门关才生下女儿,从没被吓倒过,但这一次,她害怕了。
史锦生二胎进产房前,医生让段维达签同意书,她看见丈夫边签边流泪,她咬紧牙关,心想,得为了这个家好好活着。
可此刻,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维达和那个女孩进了高级餐厅的包间,临近打烊他们才出来。那女孩的模样这才真正清晰,清晰到似乎能看见毛孔,嗅到体香。
女孩身段匀称举止优雅,穿着不菲的连衣裙,飘然而过。她很美,美得让她心碎。
史锦认得这女孩。
女孩叫费云,曾是女儿的芭蕾舞课老师,第一次相见,女孩穿着舞裙,款款而来,就像一出芭蕾舞选段。史锦热爱芭蕾,没想到,一个芭蕾舞者能毁了自己的生活。
周末,失魂落魄的史锦还是为全家人做了一顿丰盛晚饭,饭桌上段维达边吃边发微信,对儿子的提问敷衍了事。儿子仍在不停地追问,伸手盖住手机屏幕,想要爸爸认真回答,段维达甩开儿子的手,骂了一句,离开饭桌,回书房,锁上门。
“妈妈,你为什么哭?”女儿站起来擦着史锦的泪。
这时,段维达走出来,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爸爸,你去哪?”女儿连忙跑过去。
段维达直接转身而去,这一声关门,史锦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
“爸爸,还回来吗?”女儿扑在史锦的怀里。
史锦抱起女儿,原来她已经这么沉了。刚出生时,女儿因为早产在保温箱里待了一个星期,史锦天天偷跑出病房,隔着细小的门缝,偷看着在保温箱里的女儿。段维达悄悄走到她背后,泣不成声地说了那句话。
那晚,她等他回家,等到天亮。
段维达一进卧室看见她瞪大的双眼,原地叹了口气。
“我们的生活出了问题,我先搬出去一段时间,大家冷静一下,生活费你不用担心。”
然后,他开始胡乱地装箱子。
“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
史锦只问了一句。
“我说过的话多了,哪句我都能记得?”段维达冷冷地回了一句,然后从这个家消失。
一个星期后,段维达就雇了离婚律师,史锦在一旁听着双方律师在讨价还价,分毫不让。偶尔,她插几句话,律师们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位阔太如此会杀价,即使今时今日,史锦也总愿意事事讲价,可能是她穷怕了。
在北京,有十年时间,他们东搬西挪地租房,段维达创业阶段几经起伏,曾经负债累累,结婚六年后他们才有了儿子,因为她实在不敢生。儿子六个月时,房东突然让他们二十四小时内搬家,寒冬里她抱着儿子,脚边散着一地行李,等段维达来接他们。
那天正好是大寒,儿子在她怀里冻得脸色发青,昏黄的路灯下,传来踏雪声,她看见一个男人几步一滑,从风雪中跑来,一晃神就紧紧抱住了她和儿子,儿子响亮地哭起来,他们俩也抱头痛哭。
史锦清楚地记得,段维达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给她穿上,背上所有的行李,边擦眼泪,边对她说了那句话。
史锦到公司找了段维达几次,都被他的秘书拒之门外,这家公司如今拥有一整栋大厦,再也不是曾经地下室的几张桌子。
那时她每天都给员工们做晚饭,然后听着段维达在黑板前口若悬河地讲述着他们的未来,如今一切都实现了,她才知道,这只是属于他的未来。
不到一个月,离婚协议书就递到史锦的办公桌上。
“怎么,这么着急?”
史锦冷冷地问,段维达秘书只是很专业地笑着。
史锦知道是那个叫费云的女孩着急结婚,圈子里大多知道他们的事,有些人不知是假情还是真意向她传消息。比如那女孩数不尽的名牌包,比如她开始陪段维达出席各种场合。
史锦雇了私家侦探,她清楚费云早就辞职在家,正在筹办婚礼。私家侦探发来几张费云试穿婚纱的照片,费云舞者的身姿配上奢华繁复的长尾婚纱,如梦如幻,看着照片,史锦想起自己穿婚纱的样子。
结婚十周年时,史锦才穿上婚纱。那天段维达终于融到一笔关键投资,突发奇想地即兴要拍婚纱照,花了一万多块,当时那是他们两个月的生活费,她心疼地念叨了好久。
史锦清楚记得,她穿着婚纱从试衣间走出来,段维达趁人不注意,吻了她一下,又说了那句话。
史锦看着费云的婚纱,终于下了决心,做事前她总喜欢做万全准备。她要亲自和费云谈谈,对方欣然应约,不过带来了一个保镖。
她一身珠光宝气,早不是优雅的舞者。
她一身布衣素面,还是那个平凡的妇人。
“我想劝你离开我的丈夫,虽然我知道可能性极低。”
费云精致的妆容微微一笑,抿了口红茶。
“恕我直言,毫无可能。”
“我们认识了二十二年,我陪他一起成长奋斗,有两个孩子,和很多回忆。”史锦平静地看着对方,换来的只有嘲讽。
“这些和我有何相干?和你离婚的并不是我。”费云说得轻描淡写。
史锦即刻起身,保镖立刻戒备上前。
她却只是笑了笑。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后会有期。”
走出大门,寒气涌来,史锦才想起,今天,正好也是大寒。
一个小时后,她约见律师,暂停离婚程序。
十个小时后,她和公关公司见面。
十五个小时后,她来到一间仓库,面见一位十八线的女演员。
二十四小时后,她的复仇,正式开始。
史锦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各路人马向自己汇报,她记得女儿几点放学,儿子明天的辅导课,妈妈要买的药,甚至老爸战友找她办的事,就是记不起段维达,和他曾反复说过的那句话。
一周后,网络上曝出段维达和小明星的绯闻。那个准备上位的女演员卖力演出,演技比演的烂片强得多。
段维达的名字在热搜榜待了一整天,到了下午,费云的大名也上了热搜。
史锦知道段维达的公司正在引战跨国集团的投资,谈判到了关键时刻,她扫了一眼表,晚上八点半。她深知以段维达急躁而追求完美的脾气,此刻必定在办公室内破口大骂,战火很快就会烧到自己。
果不其然,不过先打来电话的是费云。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男人回到你身边吗?”
听到这声尖叫,史锦笑了。
“你放心,我不跟你抢他,但我,也不准备离婚。”
“破坏我们的幸福,对你有什么好处?”费云冷笑着挂断电话。
史锦叹了口气,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无非是借此谈财产分配的筹码,比如公司股权。
公司上市那天,怀着二胎的史锦牵着段维达的手,看着丈夫潇洒挥下木槌,觥筹交错间,她突然觉得丈夫陌生了,他像活在电视手机里的公众人物。记者面前,他用力挽住她的腰肢,她看着他,他看着这个世界。
声誉的多米诺骨牌一张张倒塌,围绕着段维达掀起了一个漩涡,史锦知道段维达始终只是个凤凰工科男。
他缺乏人际沟通的能力,在下这步棋前,她想了好久,彻夜不眠地看着一双熟睡的儿女,看着他曾经写给她的情书,看以前的日记。
在这个世界上,钱最俗气,也最可靠。她得让自己俗不可耐的有钱,除此之外,已经没什么能打动她了。
终于段维达出现了。(小说名:《一生一世》,作者:艾溪云。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号:dudiangushi2018】看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