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色金融新闻网
您的位置:百色金融新闻网 > 经济新闻 > 恐怖故事——情人果 天灾人祸 枯叶博物馆 黑蚂蚁 飞头蛮 阴阳眼-蚂蚁借呗害惨了我

恐怖故事——情人果 天灾人祸 枯叶博物馆 黑蚂蚁 飞头蛮 阴阳眼-蚂蚁借呗害惨了我

作者:百色金融新闻网日期:

返回目录:经济新闻

最新资讯《恐怖故事——情人果 天灾人祸 枯叶博物馆 黑蚂蚁 飞头蛮 阴阳眼-蚂蚁借呗害惨了我》主要内容是蚂蚁借呗害惨了我,如果沿着一条青石板路走到尽头,你会看到一座极小的神殿,打开门,一位穿着白色汉服的清丽魔女会漫不经心且,现在请大家看具体新闻资讯。

传说中,在子虚市乌有路飘渺巷里,如果沿着一条青石板路走到尽头,你会看到一座极小的神殿,打开门,一位穿着白色汉服的清丽魔女会漫不经心且语气清泠地说:“欢迎光临魔女堂!”只要你肯付出代价,你的任何愿望都有可能实现……

“欢迎光临魔女堂!”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空旷的殿堂里,把刚进来还没有适应阴暗的万蓉吓了一大跳。一个穿着白色汉服的淡妆美女像刚从画中袅袅走出,长袖一挥,屋里的蜡烛齐齐点亮。万蓉总算恢复了正常的视力。

“我是魔女魔晴。你有什么问题需要魔力解决吗?”

“原来真有魔女堂!我还以为这只是都市传说!”一脸阴郁的万蓉瞪大了眼睛。转眼,她咬牙切齿,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要报复那个臭男人!”

这又是一个很老套的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万蓉把最美好的六年青春浪费在了李克泽身上,这个男人却勾搭上了某个有钱的中年女人,同时还在口口声声说爱万蓉,如果不是万蓉某次巧遇李克泽跟那个女人在公园里当众亲吻,还不知道自己被劈腿了呢。她火冒三丈地质问李克泽,导致二人大打出手,最终分了手。

魔晴淡然地问道:“那么,你想怎么报复他?杀死他?还是改变他的心意让他重新爱上你?”

万蓉的怒火被魔晴的轻描淡写扑熄了,她想了又想,支支唔唔起来:“杀死他固然好,可人一死百了,不能解我心头之恨;改变他的心意可也没什么意思,强扭的瓜不甜,他别扭,我也别扭……”

看出万蓉杀意中尚带着一丝不舍,魔晴微微一笑:“能找到这里即是有缘,要不要我帮你,既能报复他解恨,又能重新得回一个对你百依百顺永远爱慕的男人?”

万蓉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要!”

魔晴递给她一粒黑黝黝的种子:“这是情人果的种子。把那个男人杀了,把种子种在他的心脏里,人的血肉会供给种子成长的营养,直到长成一米高的小树,树上一共会结出六个白色果子,分别酷似人的头、躯干和四肢。待尸体被全部吸收只剩下心脏时,情人果就完全成熟了。你把果实摘下来,按人形拼凑好,五个接缝处用你的血涂满不留缝隙,然后在躯干的心脏处挖开一个洞,把那个男人的心脏放进去,情人果就会变成一个对你百依百顺的李克泽,永远不会对你变心,是一个顶着李克泽身份却是全新心态的男人。”

万蓉激动了起来,她接过种子,开始幻想一个有着李克泽的一切特征却对自己柔情万种的男人,她不由陶醉了起来,对魔晴提出的种子价五千元毫无质疑。魔女堂设施齐全,连现代化的Pose刷卡机都有。

刷过卡,魔晴微笑着取出一支手指细约十厘米高的红蜡烛,并递给万蓉一把把手上刻着象形文字的小刀:“请把你的名字刻在蜡烛上,每个与我签订契约的人都会拥有一支魂烛,它的亮度象征你的灵魂纯洁度。”

万蓉依言而行。魔晴又取过小刀,在万蓉小指上轻划了一个口子,万蓉尖叫了一声,看到自己的血从指尖滚落到蜡烛蕊上,蜡烛似被血点燃,呼的着了,火苗殷红,如血如豆,亮得不可思议。

万蓉如痴如醉地捧着芝麻大小的种子离开了。魔晴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她走进内室,把魂烛放进一个小首饰盒里。让人惊奇的是,那个巴掌大的作储物功能的盒子里竟然装了上千支魂烛,有红有绿,烛身都刻着几不可见的小字,烛火深浅不一,蜡烛本身却似永远也烧不尽。

半天后,万蓉气急败坏地跑了回来,看起来像是从最初拿到种子的狂热劲中清醒了过来。“我邻居告诉我,这只是粒普通的草种!你骗我!”她把种子带回家,邻居看到,她谎称是菜种,种过庄稼的邻居却这样告诉她。

魔晴微微一笑,接过种子,将它扔进了烛火中,奇怪的是种子并没有燃起来,她捡了出来,又随手扔在地上,接着用铁锤使劲砸种子,结果种子安然无恙。在万蓉越来越惊奇的眼神中,魔晴再次划破了万蓉的手指,滴了两滴血滴在地上。种子立刻无风自动,迅速地滚向血滴所在的地方。魔晴眼急手快,抹干净了地上的血迹,种子在地上滚了几滚,又不动了。

“明白了吗?这是附有魔力的种子,刀枪水火不侵,唯对人的血肉有反应,所以不要用常理来考虑问题。”

万蓉愤怒而来,羞愧而去。

“我想通了,大吵大闹实在太不理智了。我们相恋六年,好聚好散,今晚来我家,我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红酒,让我们大醉一场,友好分手吧。”

万蓉刻意示好的一通电话把对她尚留余情的李克泽叫到了家中。

倒霉的李克泽怎么也没想到,那瓶价值一千多元的红酒里,万蓉特意为他加了好料,喝完不过十来分钟,万蓉的脸色从笑靥如花变成了阴冷似冰,李克泽也同时昏倒在万蓉脚下。

万蓉冷笑着,把李克泽拖进了浴室的浴缸里,用枕头闷死了他,然后毫不犹豫地用刀子划开了他的胸膛。心脏虽然停止跳动,但鲜艳殷红,似乎随时都会再度跳动。万蓉哼了一声,把心脏戳了一个小口,然后把种子放了进去。种子一接触到血肉,立刻自动胀大,把心脏的缺口补满,然后抽出了浅白的芽。

李克泽的失踪无人知晓。万蓉家的浴缸成为情人果的花盆。李克泽的身体不腐不臭,只是随着情人果树的抽苗生长而不断缩小。才一周的功夫,树就长到了一米高并结出了六个果实。果实一开始只有杏子那么大,一周后,果实变得有大有小,浅白泛红,像极了人的肌肤,而且形状也变得越来越像人的头、躯干和四肢。又过了三天,头形果已经能看出李克泽的五官了,此时李克泽的尸体已经缩小皱巴成西瓜大小。到周末时,情人果终于完全成熟了,李克泽的尸体完全被吸收,只剩下情人果树根部的心脏,但仍然鲜艳殷红如昔。

万蓉欣喜地抚摸着头形果,果实上眼睛仍是闭的,但栩栩如生,似乎随时会睁开眼,对她说一声“亲爱的”。她摘下轻盈的果实,把它们按人形拼凑好,又割开自己的手掌,用鲜血涂抹头、躯干与四肢之间的缝隙。人血如上好的粘合剂,将零碎的肢体粘合成完整的人身。

情人果树在果实被摘下后,立刻枯萎干燥成粉,最终只剩下完好如初的心脏。万蓉如捧珍宝般亲吻着李克泽唯一留下的遗物——心脏,然后将心脏埋进了情人果做成的躯体里。

心脏一接触到身体内壁,立刻活了似的,抽枝散叶地蔓延出粗细不等的血管钻进了身体内。“扑通扑通”心脏跳了起来,强劲而有力,仿佛从没有停止过跳动。随着心脏的跳跃,血液开始在身体里流动,那淡粉色的肌肤变得更加有活力,可以看到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

睫毛轻轻抖了抖,人形果实睁开眼。不,此时应该称它为李克泽了。李克泽对正瞪着他目瞪口呆一直以为在做梦的万蓉甜蜜笑着:“亲爱的,不要这样瞪着我,我会以为我突然变成了万人迷帅哥。”

万蓉惊喜地扑进了李克泽的怀抱里,涕泪交零。

从此,万蓉和李克泽过上了童话般的幸福生活。王子对公主嘘寒问暖百依百顺,要逛街,随时奉陪;要刷卡,眉都不皱;要上床,包君满意;要家务,大小包办。李克泽对万蓉的好,被她的女友们称为“新时代天下第一孝”。

然而半年后,万蓉感觉到了烦恼。李克泽太完美了,完美到他可以用种种理由来讨好万蓉,到了背躬屈膝,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万蓉和女友们去夜店,用不了多久,李克泽就会借口她的安全问题而赶到,一副护花使者的架势,令万蓉的女友们吃味,还逼退了各种意欲搭讪的男人——实际上万蓉并不讨厌这些搭讪者,在夜店无人问津的女人是令人悲哀的,而李克泽打破了万蓉成为夜店女王的所有幻想。

万蓉也会有不高兴的时候,想跟李克泽吵架,然而这时的李克泽就是唯唯喏喏,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她开心,或者送花送礼物什么的,同样的手段使久了,再浪漫也会变得乏味。

生活中没有了激情,再称心如意也会变得如一潭死水。万蓉终于意识到,女子如蒲草,希望的是有一棵大树挡在前面,有绿荫避阳,可为自己挡风遮雨。而一个没有独立思想,唯一的心思就是围着自己转的男人就像是一株菟丝子,会把自己缠到窒息。

于是,她回到了女魔堂。

“总而言之,被这个男人抛弃时,你心不甘情不愿,满腔怒火。但被这个男人如花如宝般爱慕时,你又嫌烦嫌不自由。”魔晴用极平淡的口气道出这本应极尽讽刺之句。说完,她突然笑了,如寒冰乍裂,春风沐雨,“不过没关系,这个男人本就是个替代品,一个魔力作用下的假人而已。你不喜欢了,就用右手中指的指血涂到他的眉心间,这样你们的关系就会断开,他会变成以前的李克泽,你们各过各的生活,互不相干了。当然,你也可以继续报复,把这个男人吃掉。放心,不要有心理作用,你这不是吃人,只是在吃情人果的果实。味道非常不错,据说就像人参果一样。但要提醒你,情人果的果实不吃则罢,一吃就会上瘾,不到吃完整个果实不会罢休。”

万蓉回到家,左思右想,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在手指间把玩。正在给她捏脚的李克泽抬头问道:“你想吃水果吗?放下刀别动,我给你削,小心伤着手。”

看着李克泽那英俊又温柔的脸庞,万蓉心中百感交集,突然嘿嘿一笑:“要是我想吃你的手指呢?”

李克泽认真地问:“你是说真的吗?”

万蓉点头。

李克泽拿过刀,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左手小指削了下来。伤口一点血都没有,只是泛着透明的液体,就像是你刚切开的新鲜萝卜里流出的汁液,隐隐透着清香……

万蓉冷笑着,残忍地把李克泽的左手小指塞进口中,她轻轻嚼着,那手指或者称为果实的味道甜甜的,带一点点酸,又带一点点苦,还有说不上的味道,就像是恋爱的感觉,甜蜜中带着酸苦辣咸。

她吃完了左手小指,意犹未尽,舔着唇上那令人着迷的残汁,痴迷地对木立在她面前的李克泽说:“真好吃,能再给我一些吗?”

李克泽二话不说,挥刀切下了自己的左手。

情人果的果实有着令人上瘾的味道似的,万蓉在两天内就把情人果做的李克泽吃得一干二净,最后只留下李克泽的一缕头发。她放在手中把玩,痴痴呆呆,又哭又笑,最终把这缕头发扔到了窗外,大喊了一声“再见”。

两个月后,垂头丧气的万蓉又找到了魔女堂。

“魔晴,情人果的种子还有吗?”

魔晴了然:“你又遇到了你心仪但是对方却不爱你的男人吧?”

万蓉羞红了脸,又很坚定地说:“这个男人是极品,幽默、性感、有钱又年轻,我一定要他爱我!”

魔晴取出放魂烛的首饰盒子,从里面把万蓉的魂烛取出来,因血而燃的烛火变成血褐色,像半干的血,没有开始那么明亮了。

“我开始没有向你说明,以为你会一次罢手,没想到你还会再来,所以我要告诉你你应该付出的代价。这是你的魂烛,火焰的颜色代表你的灵魂纯洁度,初始的血红代表你开始走向罪恶的深渊。你如果只用了一次情人果并把果实最终吃掉,那么你的魂火就是现在这样的颜色,但随着你使用情人果次数的增加,你的罪恶越来越深重,你的魂火颜色也就会越来越深,到了纯黑色后,你的灵魂已经无可就药。如果你死了,你的灵魂就会归我所有,被我的魔力驱使,再无任何净化的希望,永不得轮回。这就是使用魔力的真正代价。”

万蓉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表情微妙地说:“难道,你以为我还有回头的余地?灵魂?人活着连肉体都可能随时不保,要灵魂还有什么用?”

交纳了一万元的种子钱,万蓉满怀希望地离开了。她的脚步比第一次离开这里时轻松多了,她的表情也比第一次离开这里时自信多了。

魔晴望着她的背影,总是平淡的眸光中,第一次流露出怜悯的神色。

四个月后,不出魔晴所料,她又见到了万蓉。这次万蓉红光满面,穿着时尚,再次购买情人果的种子。不用说,魔晴也猜到那个可怜的极品男人又沦为了万蓉的爱情牺牲品。

三个月、两个月、一个月……万蓉一次又一次信誓旦旦这次遇到了她深爱的男人,但一次又一次把他们变成了情人果的肥料,再把成为她爱的奴隶的情人果实吃掉。万蓉的容貌越来越年轻靓丽,气质越来越出众,财力也越来越雄厚,当然,她的烛火也到了最危险的颜色。

当魔晴递出第六粒情人果的种子时,表情终于严肃了起来:“万蓉,我有责任提醒你,这粒种子如果没有得到善终,你的魂火就要变成纯黑了。”

万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魔晴手中抢过种子,激动地说:“这个男人是全世界最适合我的人了,他仿佛就是为我量身订作的,但他有个深爱的女友,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有了他,我不会再对任何男人动心了!”

对于万蓉的家中邀约,那个男人很不情愿,但万蓉是以紧急公务做借口的(一个被万蓉吃掉的男友将自己的公司转让给了她,万蓉的公司因此与那个男人的公司有合作往来),答应只占用他几分钟的时间。

公务谈完,男人急于离开,万蓉却递上了一杯红酒,面带微笑地说:“祝我们合作愉快!”男人一口喝尽准备离开,但万蓉却打开一支喷雾式麻醉剂,对他迎面喷去。

之后的杀人手段,万蓉轻车熟路,闷杀,开胸。

胸膛处的皮肤伤口流出的不是殷红的鲜血,而是透明的汁液,隐隐散发着清香。她抹了一把放进唇里一吮,果然是那种甜中又有百味交集的味道……

万蓉一惊,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她拨开皮肉,看到那颗停止跳动的心脏上果然有一个熟悉的疤痕,像是种下情人果种子时挖开的伤口。

这个男人已经被别的女人预订了。这不是人,他是一个用情人果的果实拼凑的人形爱奴。

万蓉又惊又怒,不知该拿这个人形果实如何是好。此时,伤口处散发出的香味更浓了,那种平时绝不会想念,但一经品尝就会如毒瘾发作的感觉,令万蓉失去了理智。她切下了男人的手,像啃咬水果一样,咯吱咯吱吃了起来。

如果有外人看到这个场面,会感到极度恐惧。一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孩坐在浴室的地板上,捧着人体残骸狠命大嚼,貌似癫狂,但万蓉却乐在其中,如食天地间最佳美味。

突然,万蓉身子一震,脸上七色俱全,猛地将刚吞下的果实吐了出来。脸上七色如走马灯交错,很快转成了黑色,并迅速向颈下蔓延。万蓉痴呆木然,身体在极段时间内就全部变黑了,然后分崩离析变成碎粉,掉落地板,聚成一堆。

魔晴的首饰盒里,刻有万蓉名字的魂烛突然自灭了,烛身龟裂崩碎,最终只剩下刻有万蓉名字的那三个蜡块,隐约闪烁着黑光。

魔晴叹息:“那情人果上涂抹的是别的女人的契约之血,你居然会傻到吃掉它。彼之情人,汝之毒药。女人,你这算不算是自食其果呢?”

首饰盒里,几千支颜色深浅不一的魂烛,烛火无风自摇,烛泪滚滚。

【天灾人祸】

文/快刀

引子

这是一户正在办白喜事的人家,院里摆满了桌子,搭着一个灵堂。

我接过主人家端上来的水一饮而尽,抬头时看见遗像上一行大字:

“周永生千古”

我从梦中醒来,满头大汗。车已经停了,司机在叫大家下车方便。树林旁的茅房很小,却已经走进去十多个人了,后面的人依然面无表情的排队往里走。

我突然记起来了,五分钟后,车子将坠入前面的悬崖。

我拔腿就跑。

终于要跑出树林了,我已经看见树林外有一户人家。那是一户正在办白喜事的人家,院里摆满了桌子,搭着一个灵堂。

我叫周永生,我现在明白了,有些梦是永远醒不过来的……

1.

“永生,到了地儿给表叔家打个电话,让他给娘报一声平安,找到工作后也给娘打一个,娘才知道你在哪儿。”公共汽车已经起步了,我的老娘还对着车窗里的我不停地唠叨。

“娘,我知道了。快把手拿开,车开了!”我对着老娘吼道。

公共汽车绝尘而去,我从车窗望出去,老娘还站在一团尘土里对着车尾挥手。

这一年的秋天,我的家乡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旱灾。田里的庄稼死了,土地裂成一块一块的;村外那条河里的水也干了,露出了大片大片的石头,在太阳下白花花的,晃得人头晕;田边的土路和河边的石板路上,随处可见蚯蚓和小青蛙被晒干的尸体,那些小动物的干尸看上去黑得发亮,让人头皮发麻。

听村里人讲,这次大旱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村民不知道为什么触怒了山神,山神把本该吹到我们村里的风啊雨啊的全挡在了山外。这个原因我不怎么相信,因为大旱的不光是我们村,周围的村子都一样,总不成一座山就把所有村子的风雨都挡了吧。而且我听城里打工回来的幺娃讲,城里也没有落雨。城里人有钱的躲在家里吹空调,没钱的躲在防空洞里吹阴风。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外地人到我们这地方打工的人多了,把火焰山的火带了过来。这个原因我更不相信,因为说外地人多没有道理,至少我们村子里就一个没有看见。倒是村子里出去打工的年轻人一年比一年多,保不准有人就去了外地。要不是家里有几亩地没有人侍弄,老娘没有人照顾,我也早就想跟幺娃他们一路去城里打工了。

大旱的原因与我没有多大关系,但大旱的结果却严重地影响了我家的生活。家里几亩地里的粮食和叶子菜全部干死了,老娘养的几只鸡和一群鸭子也死了。

鸡鸭本来不会死的,是我杀了它们。

当我发现老娘的嘴唇上干裂的口子一天比一天厉害,才发现老娘把我留给她喝的水都喂了鸡鸭。虽然我知道我家的盐巴、酱油什么的小东西全靠老娘从这几只鸡鸭屁股里抠出来,不过人都快干死了,哪儿还顾得了盐巴酱油。

于是我就把那几只畜生全杀了。杀了它们以后我马上就后悔了,我想起了活鸡活鸭要比死鸡死鸭好卖一些。我最后留下了最肥的一只鸡和最老的一只鸭子,把其余的死鸡死鸭都卖给了做卤菜生意的孟胖子。

孟胖子是个龟儿子。我杀鸡杀鸭时孟胖子刚好路过我家,他见我费力地捉着四处乱跑、活蹦乱跳的鸡鸭,还主动跑来帮我。可当我把鸡鸭卖给他时,他却硬说我家鸡鸭患了禽流感,要不好好的杀它们干吗。他不愿意照活鸡活鸭的价钱买,只给我出死鸡死鸭的价钱。我本来想不卖了,拿回家自己炖汤喝,又想到家里没有水,最后还是卖了。

卖鸡鸭的钱我没有拿给老娘,我告诉老娘,这钱我留着,做去城里打工的路费。

我要去城里打工了。家里的剩下的粮食够老娘吃到明年开春,如果我也在家吃的话,吃不到腊月家里就会断粮。我把留下的最肥的一只鸡和最老的一只鸭子拎到隔壁表叔家,拜托他帮我照顾我的老娘。

表叔家承包了村里的鱼塘,鱼塘里的水也干了一大半了,表叔每天早晨起来都会在塘里捡起一些浮起的死鱼,一边捡一边心痛得直骂老天。

表叔常在我老娘跟前念叨,今年亏了,连承包费都不够缴了。不过我觉得表叔是在装穷,因为我经常看见他儿子碗里除了有鱼肉外,还有肥肥的回锅肉。

村里有口古井,在半山坡上,古井里的水原本很好,我记得小时候喝过,又甜又凉。后来村里有个年轻女子跳进那井里淹死了,村里人就不怎么吃那井里的水了。我专门跑去看了看,井里的水也少了很多,不过总算还有水。

那天傍晚,我挑着水桶来回跑了六趟,把家里的水缸全部装满了。我没有告诉老娘这是那口古井里的水,她如果知道了这是那口古井里的水,就算渴死也不会喝。我告诉她,这是政府派消防车拉来的水,因为白天村里人就在说政府会派消防车来给村里送水。

其实那井里的水还是很好喝,和以前一样又甜又凉。我挑水的时候喝了个饱,还冲了个澡。

2.

“幺娃、永生,去城里发财啊!”一个声音把正在打瞌睡的我吵醒。我睁开眼,看见孟胖子那张肥得让我感觉闷油的大脸。

“孟哥,你也坐车进城啊。”幺娃摸出三块五毛钱一包的宏声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孟胖子,然后碰了碰我,也递了一支过来。

我不想搭理孟胖子,点燃烟闷头吸着。幺娃则兴致很高地和坐在前排的孟胖子边抽烟边说话。孟胖子也摸出五块钱一包的宏声香烟回敬了幺娃一支,见我手里的烟还没有燃完,就没有给我。

我在心里问候了一句孟胖子的先人。

“咳、咳、咳”坐在孟胖子旁边的一个女人被烟味呛得咳嗽起来。我的烟已经抽完,幺娃和孟胖子第二支烟刚刚点燃。那女人回头对幺娃说道:“大兄弟,咱俩换个位置好不好?你好和他说话,我也免得被你们的烟呛得厉害。”

幺娃很乐意地答应了,他和那女人换了座位,那女人坐到了我的旁边。幺娃和孟胖子继续很起劲地聊着,我有点讨厌幺娃那讨好的语气。我想打打瞌睡,旁边那女人身上的香味却一阵阵地往我鼻子里钻。

长这么大,除了老娘,我还从来没有和哪个女人挨得这么近过。我虚掩着眼,开始偷偷打量身边的女人。女人穿了一件无袖的绿色裙子,胸前鼓鼓的,雪白的胳臂和我黝黑的膀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额头上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睡着了,她的头不轻不重地靠到了我的肩头上。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我的半边身子很快就麻木了,我坚持着没有动。

我喜欢那女人靠在我肩头的感觉,虽然她不一定喜欢。

“吱——”公共汽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司机叫大家下车方便。

那女人醒了,发现靠在我肩头上,脸一下就红了。我对着她讪讪地笑了笑,她的脸更红了,然后转身下了车,不再瞧我。

我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半边身子,也跟在她身后下了车。

公路边有一片树林,茅房就在树林旁边。树林旁的茅房很小,大伙排着队轮流进出。女茅房在稍远的地方,那外面排的队更长,我朝女茅房那儿排着的队列望过去,那女人排在队伍后面。

“啪!”幺娃在我背上拍了一巴掌,说道:“看什么看,快放了水上车。”

我坐在座位上,眼睛望着车窗外面,心里盼着那女人快点回来。那女人回来了,我转身看了她一眼,她竟然对着我微微笑了一笑,有些羞涩。

“还有没有没上车的?”司机头也不回地大声问道。

“没有上车的答应一声。”孟胖子接着司机的话吼了一嗓子。

“哗!”车上的人一片哄笑。司机回头看了看,没有空着的座位,关上了车门,车又上路了。

车子开到一段下坡路上,我不敢看身边的女子,眼睛望着车窗外的山壁,飞快地向后掠过。

“啊——”我听见车里的人发出一片惊呼,身边的女子突然一把抱住了我。我的手臂感受到了她温暖柔软的胸脯,我的心跳“咚、咚、咚”地跳得飞快,我的感觉器官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功能,我觉得自己飞了起来了。我的身体随着车子一阵接一阵剧烈的抖动,血液猛地冲上我的脑子,我整个人都懵了。我觉得鼻孔里一热,两股热流涌了出来。

我就这样失去了知觉。

3.

幺娃在城里帮我找了个修房子的活计干,不过不是给活人修房子,是给死人修房子。我干的是建造公墓的活计。

天气热啊!

这活计完全是在空地上做,没有一丁点阴凉的地方。

幺娃告诉我,电视上天气预报说气温已经达到41度了,城里人都不上班了。他还说,只要天气超过了40度,城里人不上班也照样有工钱。不过我们不行,我们干一天活才能拿一天的工钱。

顶着烈日干了一上午,中午在老板给我们搭的简易工棚里休息,工棚里像蒸笼一样,我们就是蒸笼里的肉。肉在蒸笼里越蒸越软,我们在工棚里蒸了一、两个钟头,也就变软了。每天下午干活都没有精神,只能完成上午一半的活计。

我很奇怪幺娃的精神怎么会那么好,每天中午在工棚里休息时,从来看不到幺娃的影子。开工时,他就精神百倍地出现了。下午的活计,只有他可以干得和上午一样多。

我想多挣点钱给老娘买台电风扇。所以我花了十五块钱,请幺娃吃了一顿串串香,喝了两瓶啤酒。然后我问幺娃,中午他跑哪儿去了,要怎样下午才有精神干活。

幺娃不厚道,吃完喝完后还是不肯告诉我。我只好又摸出五块钱,再给他要了瓶啤酒,二十串素菜。他很快就把啤酒和串串消灭掉,拿了根牙签剔着牙,我递给他一枝烟,充满期待地望着他。最后,幺娃终于说明天中午收工后带我去个地方。

第二天,干完了上午的活计以后,我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幺娃,他带我爬上山头,指着不远处一个高高的烟囱说:“我们到那里去睡午觉。”

我跟着幺娃走下了山坡,看到一条不怎么宽的水泥公路。我们顺着公路走了几分钟,看到一个铁门,门边挂着一个牌子,我只认得三个字:×西×仪馆。

幺娃带我绕过铁门,来到一段垮塌的围墙前,他先翻了进去,然后招手让我也进去。进去之后,幺娃把我带到一幢平房前,他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铁门上的大锁。

真凉快啊!一阵沁人的凉意让我热昏了的脑子舒服了许多。

屋子里靠墙有一个好大的铁柜子,分成许多格,每个格子上都有一个拉手。另一边摆着几张床,床上还有宽大干净的白床单。

虽然床上没有枕头,我还是在这里睡了进城以来最香的一觉。

从那天以后,几乎每天我都会跟着幺娃去那房间睡午觉。不过我们也不是每天都能有这样的享受,有好几次我们去的时候,看见平房外停着有车,幺娃就会带我离开,随便在哪儿的墙角或者树下找个阴凉的地儿对付一中午。

只要能在那屋子里睡觉的时候,我总是睡得又香又甜。下午干活的时候精神也特别好,有时候还能超过上午的工作量。我也跟幺娃说过,工棚里晚上到下半夜也退不了热,要不我们晚上也去那儿睡觉,可不知道为什么,幺娃打死都不同意。

这天,幺娃告诉我,他有事要回村里两天。我买了一包三块五毛钱的宏声香烟拿给幺娃,从他手里换回了那把平房的钥匙。幺娃递钥匙给我的时候千叮万嘱,有车有人时千万不要去,晚上千万不要去。

中午收工后,我匆匆吃完午饭就去了。我的运气很不好,居然有车停在平房前,我只得在树阴下打了个盹儿。下午干活,我又没精打采的,好容易才挨到了收工。

4.

晚上的工棚,依然是一个蒸笼。以前在蒸笼里待惯了,再加上白天干了一天的体力活,勉强也能够入睡。可是今晚,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中午已经耽误了,要是幺娃明天就回来了,我的三块五毛钱就白花了,我越想越心痛,越心痛就越睡不着。

这鬼天气,像发了疯似的热,都快下半夜了,地上的热气照样腾腾地往上冒。蒸笼里的鼾声此起彼伏,豆大的汗珠一颗颗从我身上往外冒。木板床上的篾席就像才用水洗过一般,我热啊!

我再也躺不住了,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抓起搭在床头的背心笼在身上,使劲按了按装着钥匙的裤包,走出了工棚。我借着月光,熟门熟路地走到了那间平房前,门居然没有上锁,可惜了我那包三块五毛钱的宏声香烟。

我打开门,钻了进去。

真凉快啊!

我不知道房子里有没有灯,不过就算有我想我也不敢开。我在黑暗中凭着记忆摸到自己常常睡的靠门的那张床前,伸出手摸索着。

床上居然有人!难道是幺娃回来了?

“幺娃,幺娃。”我轻轻叫了两声,那人没有答应。

我心里一想,不对!

幺娃把钥匙给了我,躺在床上的不会是他,那躺在床上的会是谁呢?

我的身上很快就凉快了,倦意一阵阵袭来。管他是谁,不是还有其他床吗!我换一张床睡就是了。

躺下来的时候,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我突然明白了幺娃为什么不让我晚上来这里睡觉了。这房子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地盘,这房子中午归幺娃和我休息,晚上归另外的人休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今天晚上,我已经来了,先睡了再说,相信他们不会赶我走,大不了明天中午让他们也睡一次就扯平了。

第二天一早,我很早就醒了。我悄悄离开那间屋子的时候,靠门那张床上的兄弟还睡得死死的,一动不动。

中午,我又去了那儿睡觉,那人已经走了,我一个人在屋子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我睡醒后,就锁上门离开了。

我独自走在那条不怎么宽的水泥公路上,有几辆车迎面开了过来。打头的是一辆黑色面包车,车头上扎着一朵大大的白花;紧跟在面包车后的是一辆货车,车厢上装满了花圈;第三辆也是货车,车厢上却站了一群人在敲锣打鼓。

这是一支送葬的车队。我饶有兴致地看着车队驶进了那挂着“×西×仪馆”牌子的大铁门。当最后一辆车也驶进去后,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容一下就僵在了脸上。在四十几度的太阳下,我的背心渗出了细细的冷汗。

我想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里是殡仪馆!我每天睡觉的平房,很有可能是停尸房。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幺娃为什么告诉我看见有车有人时不要去,晚上也不要去。

有车有人时,里面肯定停放着尸体;而晚上不要去的原因,连我这样的木脑壳都能猜到,就不用再多说了吧。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昨天晚上和我一起睡在里面的兄弟……

天拉!我居然和一个死人在一间屋子里睡了一个晚上,也许还不止一个!那些分成格子的柜子,肯定不是用来装衣服的。

那里面装的……

这就是说,最近一段时间,我天天中午都和不知道多少尸体同室而眠!

砍脑壳的幺娃!我居然还请他吃饭喝酒,居然还买烟给他抽!

他奶奶的!我要宰了他!

【枯叶博物馆】

马雨默/文

1. 意外的机会

“砰砰!”“砰砰!”

中午一点多,刚吃完午饭正趴在床上打瞌睡的狄小杰被一连串急急的敲门声惊醒,他懵懵懂懂地从热烘烘的被子里爬起来,心里琢磨着是谁这时候跑来找他麻烦,难道又是那个可恶的包租婆?这不是刚刚交过房租吗?难道又要加租了?想到这儿,他不禁越想越气,真想开门就给她一脚,但打开门一看,他吃了一惊,来的人不是包租婆,竟是他的好朋友杨梵。

“你怎么会来?!”他惊诧万分地问道,杨梵这个时候应该在上班才对。

“还不是因为你?”

“我?”狄小杰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杨梵朝他咧嘴一笑道:“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喜欢故弄玄虚是杨梵的毛病之一,不过他的话也的确勾起了狄小杰的好奇心,杨梵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好吧,先听听坏消息。”这是惯例,把好的留在后头。

“你被通缉了。”杨梵朝他眨巴着眼睛。

“什么什么?通缉?!”这句话狄小杰的耳朵是听清了,但脑子还需要点时间来消化。

狄小杰惊讶万分的表情正中杨梵的下怀。

“老兄,你自己看吧。”他带着几分得意塞给狄小杰一张A4复印纸。狄小杰打开复印纸,那上面的内容是:

网络通缉令:追捕欠债不还的骗子狄小杰!

有个自称狄仁杰第几、几、几代孙的家伙,本名叫狄小杰,日前他骗取了本人1000元现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故本人在此发布网络通缉令,有谁看到此人,请立刻打130548。如情报属实,本人定当重谢。艾小姐

狄小杰注视着这张网络通缉令,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用问,所谓的艾小姐就是上次在荒村公寓认识的那个电视台美女艾嘉莎,狄小杰的眼前浮现出她那张青春靓丽的脸来,真没想到外表大气的她,下手竟这么狠,居然为了那区区1000块钱在网上通缉他!这不是坏我的名声吗?就连堂堂的先祖爷爷狄仁杰的名声也栽在这个自以为是的野丫头手里了!

但是,说到那笔钱,狄小杰还是有点心虚。

他也不是真的想赖账,只是他暂时……唉!狄小杰叹了一口气。她会理解他的处境吗?肯定不会,像她这样一帆风顺,志得意满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理解他呢?她现在一定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要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

狄小杰仿佛看见艾嘉莎那张凶神恶煞般的脸朝他冲过来,伸出爪子般的手,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拼命想挣脱,但她的力气简直太大了,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怎么办……

“醒醒,醒醒!”好像有人在摇晃他的身体。

狄小杰晃了晃脑袋,把自己从想象中拉了回来。

“这位艾小姐是谁?”他耳边传来杨梵的声音。

“嗯,一个讨债鬼。”狄小杰垂头丧气地说,他顺手将那张A4纸丢在桌上。他懊恼地想,看来还是得赶快赚钱才是,可是最近他的脑袋好像生锈了,一点灵感也没有,如果他赶不及这个星期把稿子交出去的话,那领取稿费的日子又得往后拖了。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还给那个小气鬼了。

“想不想赚钱?”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杨梵突然笑着问道。对了,杨梵刚才说还有一个好消息的。

“当然想!”他大声回答。

杨梵带着神秘的表情从裤兜里慢慢掏出另一张A4打印纸来,“有没有听说过枯叶博物馆?可别怪哥们不提醒你,这对你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枯叶博物馆?什么东西?”

杨梵把A4纸递到他面前,显然这是从网上BBS上打印出来的。内容有点像广告:

“勇敢者的游戏:枯叶博物馆等待着你。

听说过枯叶博物馆吗?它位于本省境内的巴洛孤岛上,只要从里专镇渡口搭船20分钟就可到达。

传说它的主人是一位身患绝症的老人,此人平生最大的兴趣就是搜集各种形态的枯叶。1945年10月6日,他在巴洛岛上的老宅开馆展览自己收藏的几万张枯叶,这个特殊的展览当年曾吸引上千人前去观赏,《申报》对此还有过相关报道。但枯叶博物馆开馆仅两个月便偃旗息鼓了,原因是它遭遇了火灾。传说博物馆主人爱上了一位前来观赏枯叶的年轻女性,他使计将其囚禁,并强迫其与自己完婚,但对方断然拒绝了他,并在一次争吵中趁其不备打昏了他,在逃离时还放火烧毁了宅子。等到人们发现时,房子已烧去了大半,变成了废墟。火灾发生后,也曾有当地警员搜寻过枯叶博物馆的遗址,但始终没有发现博物馆主人的尸体。从那以后,这里就被传常有鬼魂出没,只要一有生人靠近,博物馆内便会发出凄厉的鬼叫声。人们普遍认为这是博物馆主人被活活烧死后化成了厉鬼,常年徘徊在自己居住的地方。

本人为海归富豪,平生最爱探险,现诚招有胆量人士共同前往枯叶博物馆进行实地考察,凡能完成整个活动,平安归来者本人将以重金作为奖励。

有兴趣者请于10月5日下午5点在里专镇渡口等,到时候自有小船接应。”

枯叶博物馆,枯叶博物馆,听上去真不错!仔细想想,这不就是个很好的推理小说素材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狄小杰想,莫不是祖爷爷狄仁杰看他这第三十六代孙活得实在太窝囊,终于显灵了?搞不好这个素材还可以写出个像样的长篇来,一举成名,一鸣惊人,可以把艾嘉莎那1000元还了,可以把杨梵的那2000元也还了,还可以搬出这间又小又臭的出租屋,再也不用看包租婆的脸色……

想到这儿,狄小杰心里不禁一阵激动。

“今天是几号?”他急急地问杨梵。

“今天就是5号。”杨梵脸上一副“早知道你会这么问”的表情。

“5号?!”狄小杰赶紧去看墙上的钟,但这时他才想起,那个钟已经坏了好几个月了。还是杨梵了解他。

“现在是下午1点半,你现在马上赶去人民广场,再搭小巴到里专镇,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赶上船。”杨梵懒洋洋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道。

2.艾嘉莎的诡计

艾嘉莎已经在里专镇渡口边的小亭子里等了将近半小时了,为的就是能亲手逮住那个从她手里骗走1000元实习工资的小骗子,狄小杰。她一想到在旧书市场,他像泥鳅一样从她眼皮底下溜走的情景,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他以为他可以耍弄她,那他可就大错特错了!她发誓一定要抓住他。

但是,该怎么做才能把他引出来呢?艾嘉莎为此很伤脑筋,最开始她在网上发过一张网络通缉令,她希望认识狄小杰的人能主动跟她联系,但结果却石沉大海,一无所获,所以她只能另想办法。

凭借她对狄小杰的了解,她认为只有两件事可能把狄小杰引出来,一是神秘事件,二是重金报酬,这个自称是狄仁杰第几代孙的家伙虽然穷得叮当响,对自己的推理才能却是相当自负的。

当然,要找到对他胃口的神秘事件也不容易。艾嘉莎翻阅了大量书籍和报纸,最后才终于在一篇名为《我要开发江南》的采访报道里找到了她所要的东西。这是一篇对某房产企业家的采访报道,在那里面,企业家提到了江南一些未开发的地方,其中就包括巴洛岛上的枯叶博物馆。虽然报道中关于博物馆背景资料的陈述只有寥寥数语,但那里面所包含的信息,已足以让艾嘉莎勾勒出一封极具诱惑力的邀请函。火灾、古宅、鬼魂……没错,再也没有比这个故事更加适合狄小杰的了。

主意打定后,她便以海归富豪的名义在各大网站的BBS上发帖,她记得他是上网的,所以她希望他会看到。但是他真的会中计吗?艾嘉莎实在没有把握。

她看了看表,已经5点了。

正在思忖间,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她心头一紧,立刻矮下身子躲到小亭子里的围栏下面,并偷偷探出头去,她发现来人穿着件蓝色T恤外加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走起路来又快又急,而且还在不断东张西望,那身形那步伐艾嘉莎实在太熟悉了,最近这段时间她经常在梦里看到。艾嘉莎忍不住偷偷一笑,低下头,沿着墙角朝那人慢慢地挨过去。

狄小杰兴冲冲赶到里专镇渡口,不料渡口处却连个鬼影都没有,他心里不禁有些着慌,难道杨梵的那个帖子又是无聊的灌水贴?如果是这样,那几十块钱的车费岂不是打了水漂?那不是雪上加霜吗?想到这里,他不禁一阵头晕。

就在他茫然无措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扭过身去,不禁吓了一大跳。

“你!”狄小杰看见艾嘉莎,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吧?!”艾嘉莎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你,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狄小杰结结巴巴地问,他已经方寸大乱,完全没了主意。

“还钱!”艾嘉莎上前一步,利索地用拎包带子一下子缠住了狄小杰的脖子。

“我,我,我会还的,我只是,现在……”事到如今,狄小杰只剩下可怜巴巴地求饶了,但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你怎么会这里?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莫非那张帖子……”

不用问,艾嘉莎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杨梵,这次你可把我害残了!狄小杰真恨不得此刻飞到杨梵面前,给他当胸一拳。

“还钱!不还钱,也留下你的住址!你的电话!你的……”正当艾嘉莎在那里威胁他的时候,一个很有礼貌的声音在两人的身边响起。

“请问……”

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却见一男一女站在离他们不远处,正用好奇的目光瞧着他们。他们这才发现此时自己的动作太过滑稽,艾嘉莎的拎包带子缠在狄小杰的脖子上,狄小杰在拼命求饶,同时他的双手抓住拎包带子正使劲想把它扯下来,看上去两人不像仇敌,倒像一对正在闹别扭的小夫妻,可能是意识到了这点,艾嘉莎红着脸,赶紧松开了拎包带子。

狄小杰的脖子终于恢复了自由,他喘着粗气,问那对男女:“有事吗?”

“请问你们也是去枯叶博物馆的吗?”那个女的问。

艾嘉莎听到这话,心里七上八下的,心想莫非这两个人也是看了她的帖子想去枯叶博物馆探险的吗?千万不能让狄小杰戳穿她,否则就太丢脸了。

“是啊,我们也是去那里的。”艾嘉莎用十分肯定的口吻回答。

狄小杰看了她一眼,想要说什么,立刻又被她抢先了。

“你们呢?”她问。

那女的看上去大约20出头,她诚恳地点了点头答道:“跟你们一样,我也是看了网上的帖子才来的。我叫李容,是一个历史老师,很高兴认识你们。”

艾嘉莎朝李容微微一笑,随后把目光移到那个男人身上,他30岁左右,留着长头发,戴着玳瑁框眼镜,看上去像个艺术家。

“方雨南,画家。”艺术家简短地作了自我介绍。

该死,这场戏该如何收场呢?艾嘉莎烦恼地瞥了狄小杰一眼,后者正在偷笑。

“我是电视台的记者,艾嘉莎。”她只得也介绍自己。

“记者?”画家似乎有些吃惊,但旋即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对啊,这种事记者应该最感兴趣了,他们的鼻子总是像狗一样灵。”

讨厌的家伙!居然讽刺她。艾嘉莎皱了皱眉,对初次见面的女士,居然出言相讥,真是没礼貌!正当她在心里咒骂方雨南时,却听到狄小杰在那里作自我介绍:

“著名的推理小说家,狄仁杰的第36代孙……狄小杰”。

又来了,真是的,他怎么就不觉得幼稚?!

果然,李容和方雨南同时笑了起来。但艾嘉莎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她只觉得窝火,因为她听出来,他们认为她跟狄小杰是一伙的。

笑过一阵后,李容忽然道:“帖子上说5点有船来,怎么船还没到?”

渡口上船是有的,但并不是来接他们的船。

“也许只是一场骗局。”方雨南冷冷地说。

“不会吧……”李容嘀咕了一句。

“现在网上的骗子可多了。”狄小杰凑趣地应了一句,同时瞥了一眼艾嘉莎,艾嘉莎白了他一眼。

这时,渡口上一个划船的老人直起身子朝他们喊道:“喂!你们要去哪里?”

四个人面面相觑。

“我们想去巴洛岛,你能带我们去吗?”李容矮下身子问道。

“巴洛岛?能去能去,没几分钟就到了,不过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废宅子。你们要去那里干什么?”

“那里是不是有个枯叶博物馆?”李容连忙问道。

“不就是那栋破房子吗?”

“真的有枯叶博物馆?”艾嘉莎眼前一亮,她从来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如果有,那不又是一个绝好的新闻素材?顷刻间,一条爆炸性新闻的标题已经在她脑中形成:摄制组探访传闻中鬼屋——揭示枯叶博物馆真相。

太棒了,单凭这个标题,就足以让新闻组的老编们望洋兴叹。

“四个人,10块钱一个人,40块,怎么样,价钱很公道啦。”撑船的老汉还在那里谈价钱,艾嘉莎已经首先跳上了船,当然她没忘记揪住狄小杰的衣服,千辛万苦把他找回来,可不能再让他跑了。

其实不用艾嘉莎拉,狄小杰也会跳上船。他本来以为,所谓的枯叶博物馆只是艾嘉莎的凭空杜撰,但谁知却真有其事,这不由得让他兴趣大增,当下他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也要去看个究竟,说不定会是篇很好的推理小说素材。

而历史老师和画家也没有丝毫犹豫,紧跟着他们上了船,此时他们似乎已经忘记研究邀请函的真伪了,一心只想着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枯叶博物馆。

3.枯叶博物馆

小船行驶了15分钟,巴洛岛已经近在眼前。

艾嘉莎望见一幢灰白建筑物隐藏在影影绰绰的树林里,从它的架构不难看出,当年它曾经是一幢相当体面的大宅子,但如今却只剩下断壁残垣,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凄凉萧瑟。

“这个地方我们本地人是不会来的。”船快到岸时,老汉说。

“为什么?”狄小杰问。

“因为闹鬼呗。我听我妈说,这栋房子里的孩子被烧死后就变成了冤鬼,一直住在那里,当然这是有点迷信的,但确实有人看到他在这个岛上走来走去,还有人听到他在哭呢。”老汉绘声绘色地说。

“孩子?!不是老人吗?”艾嘉莎记得文章里写的可是一个身患重病的老人,马上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老汉摇了摇头,他看着四个人相继跳上了岸,就用竹竿一撑,把船又划到了河中。

“你明天什么时候来接我们?”方雨南问道。

“明天下午这个时候我会经过这里,如果你们想回去的话,就把你们一起带走。”老人说着,船已经划远了。

艾嘉莎看了看表,现在是5点半,天已经快黑了。他们今天晚上得住在枯叶博物馆,这时艾嘉莎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带,之前她压根儿没想到今天会走这一遭,看来今晚只能将就着和衣而睡了,她回头看看狄小杰,他倒是歪打正着,准备得挺充分。

“怎么是孩子?是不是资料有误?”在步行经过树林的时候,狄小杰问艾嘉莎,他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

“我哪知道,大概是老人记错了吧。”艾嘉莎耸耸肩。

“不,他没记错。”方雨南正色道,“这里原来的主人名叫王松年,他从小患了一种十分罕见的疾病,儿童早衰症,所以只有十二、三岁的他,却已经驼背了,牙齿也掉了,关节也松了,满脸都是皱纹,看上去就像一个小老头。他的父母怕他受别的孩子欺负,长年把他关在家里悉心照料,并到处求医,但直到他们死,也没能找到治疗这病的方法。父母死后,王松年由一个老佣人陪着继续住在那里。他唯一的爱好就是搜集各种各样的枯叶。可能是他觉得自己的收藏不被世人看见实在太可惜了,所以当时他设立了枯叶博物馆,专门展览他收藏的枯叶,就像帖子上说的,曾经有不少人来观赏过这些美丽的枯叶,但《申报》没有登过,只有地方报纸上出过一条消息……”

说到这里他发现其余三个人正用惊讶的眼光注视着他,他不禁有些尴尬,说道,“这些都是我在图书馆查到的资料。”

“你倒真是做了不少功课!”李容颇为惊异地说。

“说下去,说下去。”艾嘉莎则热切地催促着。

“是啊,后来怎么样了?”狄小杰也好奇得很。

“后来,王松年碰到一位来观赏枯叶的女子,她长得非常漂亮,王松年对她一见钟情,那时候他大概已经18岁了,但看上去却像个80岁的老头,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赢得她的芳心,便假装请她喝咖啡,把她药倒后,将她囚禁在地下室。他威胁她,如果她不答应嫁给他,他就永远将她关在地下室,迫于无奈,那个女孩最终答应了他的求婚。于是在结婚前的一天,他把女孩从地下室放出来,允许她在屋子里走动,还允许她跟自己一起吃饭。事情就发生在吃晚餐的时候,当时王松年正低头切一块很难切的牛肉,那名女子趁他不注意,便悄悄溜到他身后,拿起一个花瓶朝他的后脑砸去,等他醒过来时,她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他的四周早已浓烟四起,他想站起来逃出去,却发现自己被捆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正好那天,他忠心的老佣人又去邻村参加一个亲戚的葬礼了,等那位老佣人回来的时候,发现房子已经烧掉了一大半,王松年已经尸骨无存,从那以后,这里就经常闹鬼了。”

“哇,你知道得可真详细。”艾嘉莎禁不住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她不得不承认,方雨南所说的这些要比她的帖子详细100倍,奇怪,他究竟是从哪本书里找到这些内幕的?

“这里的鬼可是很出名的呢!”方雨南朝他们做了个扭曲的鬼脸,“听说他会半夜出来剃人的头发,而且还会发出狼嗥一般的哭声。”

“世上真的有鬼吗?”狄小杰嘟哝了一句。

“这些我也听说过,前几年,我有个朋友曾经晚上开汽艇经过这里,他说他好像听到凄厉的惨叫声。”李容忧心忡忡地说。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枯叶博物馆。没有门,只有一个黑漆漆的方洞,里面也是一团漆黑。方雨南首先进入,只听到一片细碎的脚步声,他顿时消失在黑暗中。

艾嘉莎和狄小杰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尾随其后,李容则走在最后。

“有没有人带手电?”艾嘉莎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她大声问道。

有人打开了手电,艾嘉莎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容。透过手电光,她看见他们进门的地方是一个大客厅,客厅中间放着各式各样的玻璃架子,它们的脚都已经损坏了,全都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艾嘉莎想,大概以前这里就是陈列枯叶的地方吧。地板上的家具都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有一条蜿蜒的旋梯直通二楼,但钢筋扶手现在只剩下了一半。

吧嗒一声,电灯居然亮了,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原来是方雨南,他从客厅一角突然冒出来,扭亮了电灯!

“这灯居然能亮!”方雨南自言自语道。

“听说以前有人来过这里,大概是那些人装的电灯吧,据说前几年,有人因为半夜被莫名其妙地剃了头发,还连夜跳河逃跑了。”李容说。

听了李容的话,艾嘉莎感到既恐怖又刺激,但她留下来的决心却更坚定了。

“太有意思了!”她轻声叹息。

她话音刚落,画家方雨南就在她背后阴森森地笑了两声:“我可是听说这里的鬼最喜欢剪女孩子的头发,你们可要当心哦。呵呵……”随后他径直向客厅的旋梯走去。

讨厌!艾嘉莎禁不住在背后瞪了他一眼。

4.鬼剃头

夜里,狄小杰独自睡在二楼唯一一间还有门和屋顶的房间里。

屋外传来呼呼的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楼下客厅里,刚刚还听到两个女孩在那里说个不停,现在却已经悄无声息,看来她们已经都睡着了。那个画家,坚持不肯跟他睡在同一个房间,隔壁那间没屋顶的房间里已经传来轻微的鼾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狄小杰的眼皮也快耷拉下来了,他觉得好困,今天折腾了一天,想不到只是艾嘉莎的诡计,这臭丫头,真是阴险,幸好,这里还不算太糟糕,枯叶博物馆,好神秘的名字……

正当狄小杰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一个人影一闪晃进狄小杰的房间。狄小杰猛地睁开眼睛,他的神经绷紧了。

有人!

他的睡姿正好背对着门,手电就在他的手边,他悄悄伸手握住手电,然后慢慢翻动身体,等猛然转身的同时,他扭亮了手电,但是却惊讶地发现门口什么也没有。

怎么回事?刚刚明明好像听到有人进来的,难道真的有鬼?

一想到这里,狄小杰不禁背上一凉。

“啊……”

突然,隔壁传来一声惨叫,是画家的声音!

狄小杰二话没说便从睡袋里跳出来,冲出门去,在画家那间没有门也没有屋顶的房间门口,他差点跟方雨南撞个满怀,方雨南手里拿着手电,浑身颤抖,眼神充满恐惧,而狄小杰震惊地发现,方雨南那头令人讨厌的长头发,现在已经变成了七零八落的短发。

“啊……鬼剃头!”狄小杰身后传来李容的惊呼,原来她们也已经听到响动奔上来了。

艾嘉莎看见方雨南的头也害怕地捂住了嘴巴。

“怎么回事?”狄小杰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着一些,但他的牙齿还是禁不住格格打战。

“我,我正睡得香,突然感到有人在摸我的头,很轻很轻,我,我马上惊醒过来,是谁,我问,没人回答,这时候我看见一个白影子从门边一闪而过,我想追出去,但是,手和脚好像突然动不了了,这时候,我,我只觉得脸上毛茸茸的,有什么东西,再抓一把,居然是,我的头发……”方雨南错愕地望着手里的一把头发结结巴巴地说着,原先的冷傲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难道真的有鬼剃头?”李容紧张地问道。

艾嘉莎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眼前仿佛出现一个身材矮小,面目可憎的怪物,正带着阴森森的微笑朝她走来,手上还拿着一把剪刀……她可不想被人剪头发!但是她也不想被人看出来她有丝毫胆怯。

“没什么可怕的!我才不信这世界上有鬼!”艾嘉莎好像发表宣言似的大声说,但是她的话如同一滴水掉进了寂静的海里,毫无反应。艾嘉莎抬头只看见李容忧郁的眼神和方雨南呆滞的脸。

狄小杰打着手电走进方雨南的房间,其他的几个人也紧跟在他身后。

房间里几乎空无一物,一张破损不堪的双人弹簧床被竖起挡住了大半个窗口,几张残缺不齐的凳子被推到了房间的一角,方雨南的绿色睡袋就放在屋子的正中间,在他的睡袋边还残留着几团乌黑的头发。

艾嘉莎小心地避开那堆让她有些恶心的头发,一步跨到窗口,那里还剩一半的空间可以凭栏远眺。窗外一片漆黑,不过借着月光,仍能看见不远处的小河。

不知什么时候,狄小杰已经站在她身边,他探出身子,用手电筒向窗口下面扫去,说道:“这里好高啊!”虽然是二楼,但其高度却比他住的出租屋二楼至少高出一倍,他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叹。

艾嘉莎可不觉得这里有多高,她定了定神,用颇为冷静的口吻说:“嗯,应该不可能有人能从这里爬上来。”

李容凑近窗口也探出头去,马上就得出了相同的见解。

“它,”方雨南咽了一口唾沫,“是从门那里进来的,然后从窗口飞了出去,我只看见一个很模糊的影子。”

所有人一齐望着漆黑的窗外,沉默下来。

忽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在房子的上空响起。那声音既像哭声,又像笑声,古怪,凄厉,又似乎带着万般的得意。

“什么声音?”方雨南瞪圆眼睛紧张地问道。

“难道是它?”李容的声音有些发抖。

艾嘉莎真想捂住耳朵,但这声音似乎具有无比强烈的穿透力,就像一根尖锐的锥子,慢慢钻进了她的大脑,叫她的神经无法忍受。

“这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她大叫了一声,抢过狄小杰手里的手电,径直奔出房间。

“好像是从客厅。”狄小杰跟在她后面。

他们快速来到客厅的中央,企图寻找哭声的来源,艾嘉莎偷偷从包里拿出一个录音笔,按下了录音键塞进裤兜,她相信这隐秘的动作没有人会看见,她要把这声音录下来,还有在场所有人的反应,把这第一手资料带回去,将成为绝佳的报道素材。但就在这时候,哭声戛然而止。整个屋子瞬间恢复了宁静。

“怎么停下来了?”艾嘉莎用手电扫向屋顶,但手电光实在太弱了,根本什么都照不见。

她只看见狄小杰若有所思地抬头望着漆黑的屋顶。

【黑蚂蚁】

1

主张搬到这里的是妻子。妻子一直向往公寓生活,但因噪音问题跟楼上的女子展开一个多月的神经战以后,终于举起了白旗。有一天,我正准备上班,妻子突然抓住我的衣服哭着哀求,要搬到单独住宅。从交首付到分到公寓搬家为止,花费了很长的时间,而放弃公寓生活,搬到这一单独的田园住宅,所有的一切似乎发生在一瞬间里。

其实,田园住宅并不是初期的目标。一开始,妻子主张要搬回以前生活过的村子,说是没有比那个村子更好的地方了。然而,等我下班回家时,妻子的心已飞到田园住宅那里去了。我连鞋都来不及脱,就被妻子拽到了电脑前面。妻子打开自己白天拍摄的田园住宅和周边风景的照片给我看。我睁大眼睛看着那些照片,妻子得意洋洋地问我:“怎么样?”

我惊讶地看着妻子问到:“你什么时候攻读摄影专业了?”

妻子连搭理都没搭理我的质问,便开始溅着吐沫向我说明,我们要搬到田园住宅的理由。整整一个小时的长篇大论结束后,我说我也知道那个地方空气清新,水也好,但上下班时间会变长,不合适。妻子竟然拿出售楼小姐们常用的那一套来说服我说,两年后有轨电车会延伸到那里,根本不需要担心上班问题。

我很了解自己说不过妻子,而且觉得离开这里并不是什么坏事,便痛快地答应妻子再考虑考虑。妻子高兴地拍着手,从手提包里掏出几张纸,伸到了我眼前。天啊!那是购房合同。白天妻子竟然瞒着我早已签完了购房合同。我愕然地张着嘴,轮番看着妻子和合同。妻子不好意思地向我笑了一下,好像在说:“对不起,擅自刷了一下信用卡”。

还好,公寓一腾出来,就被租出去了。接着,仅用了一个星期,我们就搬到了这栋住宅。然而,搬到田园住宅还不到十天,妻子的脸上再次出现了跟公寓楼上的女子展开神经战时的表情。那天,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班回家,刚迈进门槛,就被妻子拽向了里屋。

“不会是又要搬家吧!”我带着恐慌的表情跟着妻子进了里屋。说实话,妻子的“我们搬家吧”比鬼还可怕。

我直起腰板,暗暗下了决心:“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听的!”

妻子伸展胳膊,用手指了一下墙壁。我用诧异的表情看了看妻子,妻子又晃了一下胳膊,指了墙壁。一开始除了白色墙壁以外什么都没看见,但很快发现墙壁上有条长长的点线。那条点线正在一点点往上移动,而且每个黑点都在单独移动。是蚂蚁!排成一列的蚂蚁正快速迈着腿,沿着墙壁爬向天花板。

“是蚂蚁路。这个房间里三个,赞星和赞珠房间里两个,厨房更多……”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妻子,妻子吐出了呻吟般的叹息:“真恶心!”

“……”

“你看它们爬行的样子,那种为了寻找食物,拼命搜寻的样子……不觉得贪婪吗?”接着,妻子用冰冷的表情吐了一句,“我们去便利店卖杀虫剂吧。”

从便利店回来后,当天晚上我们就像扫地雷一样到处喷蚂蚁杀虫剂。妻子好像提前知道喷在哪个地方就能歼灭蚂蚁的蚂蚁专家一样,说着“这里”“那里”连续指向了墙壁和地板。我手忙脚乱地往妻子指的地方喷蚂蚁杀虫剂,而趁我喷杀虫剂的功夫,妻子又找出来了其他的蚂蚁路,向我喊“这里、这里”。那天我们用完了从便利店买来的整整两箱蚂蚁杀虫剂,妻子的表情这才恢复了平日的安稳。

“现在应该会消失吧?”妻子低声叨咕着。然而,这只是妻子的愿望而已。

2

那天我开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的车,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了家门。刚脱下潮乎乎的鞋子,二儿子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我以为儿子要问我是否买来了玩具,可是孩子的嘴里蹦出来了意外的话——“妈妈变得很怪”。

说实话,最近几天,妻子确实有点不对劲。看到杀虫剂没有什么效果,妻子开始用手杀蚂蚁了。只要看到蚂蚁,就用手指摁死,那也不解恨,干脆把杀苍蝇和蚊子的杀虫剂喷到蚂蚁经常经过的地方。我像鹦鹉一样重述着说明书上的文字,劝妻子说,喷杀虫剂也无济于事,我们只能等到蚂蚁们叼回沾有毒的食物,跟同僚们分享后慢慢死去。可是妻子压根就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妻子只要看到一只蚂蚁,就绝不放过,咬牙切齿地追过去摁死。有时还笑嘻嘻地看着被喷上杀虫剂后拼命挣扎,像地老虎一样弯曲身躯,痛苦死去的蚂蚁。妻子的那种样子使我联想到沉浸在残忍的杀人恶魔游戏中的六岁的淘气包男孩。

最终,我还是两手两脚都举起来宣布投降,孩子们也感觉到了妈妈的行为异常,但一发现蚂蚁,就连喊“妈妈,蚂蚁”!

我想象着正热衷于捉蚂蚁的妻子,带着满不在乎的表情跟着孩子们走进了里屋。然而,眼前的一切超出了我的想象。屋子里一片狼藉,仿佛遭到了多名小偷的同时光顾。妻子带着蓬乱的头发和气红红的脸,在地板上爬来爬去寻找什么东西,反复地翻弄着化妆品和书籍。

“你在干什么……”

我用愕然和惊讶的表情问妻子,但心里并没有期待妻子回答什么。因为我大概能猜到原因。不用看也能知道那是因为妻子看了有关蚂蚁的录像。不过我只猜对了一半,她所寻找的并不是普通的蚂蚁,是蚁后。

“要捉到蚁后才行,那样才能让蚂蚁消失。”

一瞬间,我无奈地干笑了。蚁后一生都躲在蚂蚁洞里产卵,不会出来,这是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但妻子说得又那么认真,我担心妻子是不是因为蚂蚁受到的冲击太大,得了精神失常。妻子向我伸展胳膊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是一只带翅膀的昆虫。我刚要回答那是蜜蜂,妻子好像压根就没有等待我回答似地直接说道:“这是雄蚁。你看,还带有翅膀。知道它为什么到这里来了吗?”

我闭上了嘴,并不是因为知道妻子并不期待我的回答,而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雄蚁为什么出来的。即便是告诉我原因,也不想知道。因为我的脑子里一直在想,怎样解释和接受展现在眼前的妻子的怪行为,对雄蚂蚁之类的压根就不想知道。

“它们是在准备交配?”

妻子说出了我连想都没有想到的话。这一句足以能解释眼前的一切,消除我对妻子怪行为的所有疑惑。

“在这房间里已经找到了三只。”

我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妻子。

“雄蚁出来交配?”

妻子翻弄书架,找出来一本书,放到我眼前,那是有关蚂蚁的书。

“读一下174页。”

我按照妻子的话,打开了书。

“一到交配季节,雄蚁就爬到地面,为了跟蚁后交配。蚁后和雄蚁都有翅膀,翅膀是在交配时使用的,它们一边飞行,一边交配。完成交配的雄蚁会立即死去,即便是未能参加交配的雄蚁,也免不了死亡,因为雄蚁要回到洞内时,普通蚂蚁会杀掉雄蚁”。

我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妻子和书。我听说过有人因喜欢上某种东西,而成为那方面的专家,但从未听说过有人因讨厌某种东西而成为那方面的专家。

“不过你看,它们还活着,这就说明还没有开始交配。也就是意味着屋子里面的某一个地方有蚁后。”

说完,妻子又开始到处寻找蚁后。然而蚁后始终没有出现。那天晚上,妻子就像丢掉已上钩的大鱼的垂钓家一样,气愤得无法入睡。

3

未能捕捉蚁后的第三天,妻子连做早饭的事儿都给忘记了。我忙着系领带,走到厨房一看,餐桌上面竟然是空荡荡的。我心里叨咕着这女人折腾过分了,气呼呼地到处寻找,发现妻子带着围裙趴在厨房地板上,一瞬间一股怒火冲到头顶。

“你到底在干什么?现在连丈夫的早饭都不管了?”

然而,妻子毫不在乎我的愤怒,示意我去她那里看看。我勉强压住快要爆发的愤怒,走到了妻子的旁边。

“干吗?搞什么?又搞什么名堂?难道捉住了蚁后?”

我的语气是带着刺的,但妻子毫不在意,只是用手指指着地板。妻子在注视着排成一列行走的蚂蚁群。我消着怒气接着说:“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难道你想用蚂蚁当饭菜吗?”

可是,妻子根本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呵!真的不给饭吃了?”

妻子像没有听见似地,呆呆地望着蚂蚁。我用诧异的表情俯视着妻子,妻子抬头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看什么看”。妻子比刚才更倔强地用手指指了地板,妻子的这一行为好像在暗示她并没有忘记我站在自己身边的事实,反而让我感动得快要掉眼泪了。我似乎要报答妻子对我的这份信任似地,把目光转移到了地板上。就在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我。我以为看错了,搓了一下眼睛仔细观察地板,那个东西确实在那里。

“奇怪吧?是不是?”

妻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蚂蚁编队,用自言自语般的语气问了我。我再次看排成一列的红蚂蚁队伍。红蚂蚁之间夹着一个大块头,它的大小、颜色不同于其他蚂蚁,那是一只大型黑蚂蚁。

“它怎么在这里呢?”

我眨了眨眼睛,看了妻子。妻子做出“也倒是,你怎么会知道呢”的表情,把头扭过去了。伤到自尊的我不知不觉地吐出了一句:“会不会是食物?”

妻子用半信半疑的眼神看着我,我再次涌上来一股傲气补充道:“要不然大小和颜色截然不同的另一种蚂蚁怎么会夹在红蚂蚁里面?你看,那么大的个头儿,竟然老老实实地跟着红蚂蚁跑。蚂蚁弄食物是要活捉的!”

我说出脑子里面混乱地打转的想法后,觉得像那么回事。妻子皱着眉头用质疑的眼光看了一眼有些得意洋洋的我,便带着失去兴趣的表情扭过去了头。我联想到了上课时好不容易拿出勇气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而老师却看着其他的学生问“还有没有人知道?”时的尴尬。

“不行,得找找看。”

妻子突然站起来,去了里屋。我这才抬头看了一下表,喊了一声“糟糕,要迟到了”,就跑出了家门。

自那以后,妻子和我虽然都没有提起黑蚂蚁,但我偶尔会对黑蚂蚁产生好奇。不过我的好奇心并没有达到主动跟妻子提起黑蚂蚁的程度。我只是觉得自己对那只黑蚂蚁的存在一无所知。黑蚂蚁似乎在我们的记忆中变得越来越朦胧。然而,事件却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爆发。

4

不知是因为蚂蚁杀虫剂的缘故,还是因为妻子的大惊小怪,家里蚂蚁的行迹少多了。以前在蚂蚁路上洒杀虫剂,蚂蚁们很快会开辟出新路线。而现在,不论是地板,还是墙壁,都找不到蚂蚁的行军行列。只是偶尔能看到一两只迷路的蚂蚁慌张探路的情景。我觉得能有这一结果已经是万幸了。

那一天,我陪客户喝酒。为了庆祝成功谈成生意,社长特意准备了丰盛的酒席。当酒兴正浓的时候,妻子打来了电话。因为周围太喧闹,无法听清楚妻子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我塔拉着鞋,走到外面。像机器声一样冰冷的妻子的声音刺激着耳膜。

“孩子们不见了。”

我的身体像被泼了冷水一样,僵住了。虽然妻子的声音是通过手机传来的,但我觉得妻子正在我耳边窃窃私语,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哈气。我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耳背犹如冻上了一层薄冰。我看了一下表,已经过了半夜11点了。

“你在说什么呢?都这么晚了,孩子们还不回来?”

妻子用极度不安的颤抖的语气答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找遍了整个村子,还是不见孩子们的踪影。”

我仿佛听到了耳背上的薄冰破裂的声音。过去也曾有过类似的事情:有一次看孩子们很晚了都没有回家,妻子给公司打来了电话。我一口气跑到家里,跟妻子一起找遍了整个小区,还是找不到孩子们。筋疲力尽地回到家的妻子哭着问我孩子们会不会被诱拐了。我边安慰妻子,边考虑是否给警察局打电话。

正好这时,警察局打来了电话。我慌忙穿上鞋,一气儿跑到警察局,看见孩子们全身散发着下水道的臭味,坐在墙角里。原来,一名巡警在建筑工地下水道里发现被困在里面的孩子们,带回了警察局。找到孩子后的短暂的喜悦一过,妻子开始抽打孩子们,骂孩子们为什么这么不听话。我一阻止妻子,妻子马上哭起来了。孩子们虽然被妈妈狠狠地挨了一顿揍,但还是拽着妈妈的衣服劝着妈妈不要哭。妻子和孩子们拥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哭声震动了整个警察局。我们一家走出警察局,几乎是被轰出来的,在回家的路上不得不先去澡堂。

“这次也会跟那一次一样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安慰着自己,往家里开车。外面开始下雨了,想到孩子们淋着雨在陌生的地方颤抖,感觉十年前喝过的酒都醒过来了。因为是星期五,有可能查酒后开车,但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真碰到警察,我会把警察拽到家里,一起找孩子。说实话,此时,我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是正常人的了。不过我敢保证,当我急切地盼望这次事件也跟上次一样,成为今后的逗人话题时,我的头脑绝对是正常的。

回到家后,看不见妻子的影子,打妻子的手机,铃声却从里屋传了出来。我心里极度不安,拿起雨伞跑出了大门。雨越来越大,还伴随着风和雷电。拿雨伞的手变硬,全身被风雨淋透了。雨伞根本不管用,我干脆扔掉雨伞,喊着妻子和孩子们的名字,到处乱找。挨家挨户敲打零零散散地散布的村民们的房子,连旷野和野山都找遍了,但依然找不到妻子和孩子们的身影。

看来还得报警。我慌忙跑回了家。跑到大门前,看见玄关门是开着的。难道,孩子们已经回来了?我兴奋地跑进了玄关门,但没有孩子们的身影,只看见被雨水淋透,颤抖着全身蹲在门槛上的妻子。妻子抬起被寒冷和恐惧折磨得变形的脸看了我。妻子向我开了口,但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妻子又说了一遍,但依然听不懂。

“你在说什么?”

我这么一喊,妻子就像木偶一样,立起身子,像被什么东西拽走似地走近了冰箱。打开冰箱门的妻子在冰箱里面翻弄了一下,拿出一个黑塑料袋,扔到了我前面。大概三斤肉体积的黑塑料袋发着喳喳的塑料声,落在我前面。我拿起塑料袋打开,一开始我以为是做汤汁用的小鱼,但不是。啊!我嗖一下扔掉了黑塑料袋。塑料袋发出声音,落到地板上,里边的东西蹦出一半,撒在了地板上。那是无数的昆虫的尸体!干透的昆虫尸体以腹部朝上的姿势冒着寒气,在地板上乱滚。

“这都是些什么?”我用愕然的表情看着妻子问道。

妻子瘫坐在地板上:“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为什么是你的错?!”

我觉得莫名其妙,大声喊了一下。妻子用干燥的舌头舔着更干燥的嘴唇,开始讲述事情的过程。然而,妻子说得越多,其内容越离谱,令人摸不着头脑。就像黑暗刚消失,又遇见了浓雾。不论是黑色黑暗,还是白色黑暗,都看不见前面。结束讲述的妻子筋疲力尽地靠在墙上闭上了眼镜,我愣愣地看着妻子。

“也就是说……为了让蚂蚁饿死……”

虽然我无法容忍说这句话的自己,但如果不去确认妻子的话的真伪,自己也会疯掉的,因此继续问了妻子。

“……你说凡是房子周围的昆虫尸体,全部捉进来了?”

妻子眼泪巴叉地点了头。我使劲闭了一下眼镜,接着问:“所以,蚂蚁……把孩子们当成食物抓走了?”

妻子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吃力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太荒唐了,没法继续问下去。如果不是妻子疯掉了,怎么会说出这种离谱的话呢?不对!如果说妻子真疯掉了,我会更容易接受的。可是妻子没有疯掉。妻子的眼神是那么清醒,而且强烈,完全不同于疯人的那种虚无飘渺的眼睛。妻子的眼神里充满了强烈的确信——孩子们是被蚂蚁们当成食物抓走的。

我向警察局报了案。我还想过为妻子叫来救护车,但找孩子更要紧。第二天开始,警察仔细搜查了整个村子。可是到了第三天,第四天,警察连孩子们的鞋带都没有找到。妻子说,这一次孩子们肯定被诱拐了,手里紧握着手机。妻子和我熬着人间地狱般的日子。

不可思议的是,我向公司申请病假,跟妻子一起寻找孩子们的第七天,孩子们突然回来了。

5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好些日子都没有睡觉了。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向站在玄关门前的孩子们走过去。孩子们身上发出难以忍受的恶臭味,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现实。不管臭不臭,我们夫妻俩使劲拥抱着孩子们哭了起来。

孩子们不愿意洗澡。妻子把孩子们推进浴缸里,用喷头喷水,孩子们惊慌失措地跑进了客厅。我伸手去抓孩子们,孩子们轻松地把我推到墙边,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真不知道,饿了好几天的孩子们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

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说实话,不论去哪里,我对自己的体力很有信心的。学生时代,运动大会摔跤项目的冠军一直是我一个人独占的,只要同学聚会,都会蹦出我的那一段辉煌摔跤史的话题。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被十来岁的孩子们轻而易举地推开了。一开始愣了一下,但仔细想一想也有可能。因为我连续一个星期没有吃好,睡好,身体一定很虚弱,连一点点力量都挺不住。

我们开始用食物来吸引孩子们,孩子们打开门缝,看着外面。一开始,孩子们用警戒的目光看着我们,但一看到披萨饼和鸡腿,就禁不住诱惑跑出来贪婪地吃了起来。妻子问孩子们这段时间在哪里,做了些什么等等,但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妻子的眼眶变红了,我抚摸妻子的后背,安慰妻子说:“孩子们能够平安回来已经是万幸的了。”

妻子好像想起了这段时间经历的心灵煎熬,开始哽咽,我也使劲拥抱了妻子。我觉得人间地狱刚刚结束,天国的门终于向我们打开了。然而这只不过是我的错觉,那天夜里,事情发生了。

也许是因为孩子们回家后紧张感消失了,一吃完晚饭,强烈的睡意席卷了全身。我匆忙让孩子们回到房间,然后自己就跑进里屋把身子塞进了被窝里。正缓缓地入睡时,妻子提起了黑蚂蚁的话题。

“我是说,那天那只黑蚂蚁……”

我在半睡状态下“嗯”了一下。

“那天我翻遍了书籍和网络,终于查出来了那是什么!”

我再次“嗯”了一下,但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已经跟我没关系了。妻子继续接上了她的话。我时而装着敷衍,逐渐沉入睡眠中,妻子的声音变得像蚂蚁的声音那么小。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睡得正香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快速移动的“沙沙”声。因为是在睡眠状态下听到的声音,一开始毫无现实感。然而从一个方向传来的“沙沙”声变得越来越大,不久后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我全身的神经都竖起来了。“沙沙……沙沙……”那是一种使人联想到用铁板刮黑板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我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好像被石头压下似的,无法睁开。沙沙声离我越来越近,一种不详的预感沿着颈部袭击而来。那种声音好像是在摸什么东西,又像是多只脚快速移动的声音。这时,声音又传到了耳边。一瞬间,眼睛里冒出了火花,耳朵里面疼得像被火汤了似的,什么东西进到耳朵里边了?我喊着悲鸣立起身体一看,有人站在我眼前。他高高地抬起什么东西,使劲击打了我的头部。眼前冒出了无数的星星,我失去意识,瘫倒在床上。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全身没有不疼的地方,尤其是头部,好像有小石子儿在头里面摇动,无比痛苦。想动弹身体,但全身像被麻绳捆住似的,无法动弹。奇怪!身体没有感觉,压根就没有移动身体的感觉。可是疼痛感却极为生动,犹如一粒粒粗糙的沙粒碰撞身体后再弹出去。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想睁开眼睛,但眼皮被什么东西粘住了,无法打开。嘴里感觉到了铁腥味,用舌头添了一下嘴唇。还好,舌头按照我的意志动弹了。是血!是从头部留下来的血流进了嘴里。这么说,凝固在眼皮上的应该也是血。

得睁开眼睛!抱着这一信念,向眼皮使了劲,拽开了眼皮。眼边感觉到用刀子割开般的疼痛。“只要能睁开眼睛,就能从不知道身处何地的恐惧感中摆脱出来”。想着这些,我使劲拽了一下眼皮,随着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眼睛睁开了,上眼皮又酸又疼。

周围依然是一片漆黑。当眼睛周围的疼痛消失,逐渐熟悉黑暗后,我看到了一个木板。木板?周围多处堆放着堆积灰尘的旧家具和各种家用物品。这里好像来过一次。仔细一看,原来是我们家的地下室。原来的主人搬走时,丢下了旧家具和一些东西,本来打算天气变暖后再整理,搬家当天只看了一眼,搬家后再也没有下过地下室。

我抬头看了前方。看见两个男子正拽着我的左右腿,绕开各种家用物品拖走我身体。两个男子的个头儿很小,不像是大人。仔细一看,原来是赞珠和赞星。孩子们为什么把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好像不过血似的,感觉遥远而模糊。我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我蠕动着嘴唇想叫孩子们的名字,孩子们突然停下来了。孩子们冰冷地看了我一眼,便从我视野中消失。

我被单独抛弃在黑暗的地方,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恐惧感袭击了全身。而无法动弹身体的事实使恐惧感倍增。想到不能这样等死,便抬起头开始观察周围。我得先知道孩子们为什么把我关在地下室里。突然,想起来了睡觉前妻子跟说说过的话。对!当时妻子提出了黑蚂蚁的话题。妻子说过的话就像湖面上的雾气一样,模模糊糊地陆续浮现在脑海中。

“红蚁群里为什么有黑蚂蚁……说红蚂蚁一旦出现食物不足,就侵略邻国……为了夺取食物。它们不仅抢食物……还偷卵……你知道蚂蚁为什么偷卵吗?那是因为……”

这时从墙壁那里传来了“沙沙”声,是在房间里听过的那种声音!我后背发凉,全身的神经都竖了起来,妻子的声音瞬间从脑海中消失,全身的神经在高喊“得离开这里,否则会死的”。沙沙……沙沙……声音从天花板、地板、墙壁四处传过来。

当我用身体挣扎时,感觉到那些东西在沿着身体爬上来。从腿部向腹部,从腹部向胸部,从胸部向脸部。我瞪着眼睛望着那些东西。是蚂蚁。成百、成千的蚂蚁开始覆盖我的身体。这时我看到了什么东西,那是从地面凸出约50厘米的用土堆成的蚂蚁洞,从里面爬出来了,成千上万只红蚂蚁,它们相互碰撞,在地板爬的声音填满了整个地下室……

啊!我拼命地喊。就在这时,在我的旁边什么东西炸开了,回头一看,是头上沾满血的尸体。不,那是妻子。妻子好像晕过去了,紧闭着眼睛。一瞬间,悲鸣声卡在嗓子里,喊出来的是干咳嗽。

“抢来的蚁卵孵化后……红蚂蚁们把自己群种的荷尔蒙涂在刚孵化出来的异种蚂蚁身上……知道为什么吗?”

看到妻子的脸,妻子说过的话在模糊的意识中陆续出现。我也不知道……我摇着头,蚂蚁群开始覆盖我的脸部了。喊着悲鸣看前方,发现向我爬来的蚂蚁群之间有人影,那是赞珠和赞星!可是跟刚才不同,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孩子们带着贪婪的目光,就像蚂蚁寻找食物一样,蠕动着鼻子,逼近我和妻子。一瞬间,一股寒气渗透到全身,妻子说过的决定性的一句话在脑海里流星般闪过去了。

“那只黑蚂蚁,原来是奴隶蚂蚁!”

一瞬间,头部像被钝器击打一样,模糊起来了。妻子说过的剩余的话就像电影胶卷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据说,红蚂蚁群一旦没有食物了,就攻击邻国。奴隶蚂蚁也一起出动,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同族,咬死同族,抢夺食物。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笼罩了全身。

孩子们变成奴隶蚂蚁了!

我这才理解孩子们为什么变了,为什么把妻子和我拖到这里。当我知道了孩子们身上的恶臭味是蚂蚁身上的荷尔蒙味道时,蚂蚁群开始吞食我的眼睛。蚂蚁可轻松地搬动比自己体重重两三倍的食物。孩子们轻松地推开我的原因也终于明白了。

耳膜感觉到了蚂蚁的每只脚。蚂蚁群涌进了耳朵里面,我在搅拌脑髓般的疼痛中,凄凉地呻吟。还好,蚂蚁群已爬进我的嘴里,开始啃食我的舌头,连呻吟都给啃食了。我的意识逐渐变朦胧,我好像听到了妻子的悲鸣……

【飞头蛮】

波西米鸭/文

飞头蛮是一种传说中的鬼怪,是在空中自由飞舞的人头。通常在夜里出没,有时集体行动,会捕食飞虫,也可能啃噬人类。在很多国家的地方传说中都有提及类似的描述,让人不禁怀疑飞头蛮是真的存在。

宇聪就对飞头蛮的存在深信不疑,他是我大学社团神秘现象研究社的同学,对于这种妖怪有强烈的兴趣,并且一心想证明其存在,因为他曾经见过。不过宇聪说那时还小,是哥哥骑车载着他,那时他哥哥先看到四五个物体在空中飞舞,觉得很奇怪。那些物体一听到声音就忽然一哄而散,不过其中一个却飞向宇聪他们。他哥哥起初没觉得危险,但是当那东西渐渐接近,他发现竟然是一颗头发凌乱的人头,孩童般细致的脸庞上有着灰暗的眼神和微张的嘴。那颗头就这样飞到他们的机车前,距离不到一米,宇聪只匆匆看到一眼,那时只觉得奇怪还不知道要怕,不过哥哥却吓得连忙用安全帽狠狠把那颗飞头打落在地,然后连忙掉头催着油门,一路以疯狂的速度骑到明亮的市区。

宇聪之所以会加入神秘现象研究社,多少也是受到这次可怕经验的影响,他说想要证实世界上许多不可思议现象的存在。不过我就抱着比较保留的态度,不是说完全不信,只是觉得很多东西背后可能都有很科学的真相,只是在误解下变成了神秘的事物。我对飞头蛮的传说虽然也十分好奇,不过觉得八成是猫头鹰或枭之类的鸟,因为其圆短的身躯,在夜晚被紧张过度的人误判为人头。当我说出我的揣测,宇聪却不断强调绝对不可能是鸟类,尽管小时候的记忆不是很清晰,但是在那么近的距离不可能分不出人头和鸟的差别。

但是老实说,我对宇聪这个一辈子忘不了的经验还是相当怀疑,因为他凭印象指出当初遇到飞头蛮的地点,正好就在我山上的老家附近!我在来都市念书以前好歹也在那一带待了将近十年左右,也从来没有见过或是听过亲友说见到飞头蛮。要真有这种妖怪在我家附近出没,我们不就会是第一个遭受到骚扰甚至攻击的对象吗?不过小时候家里都严格规定要早睡,父母再三叮咛夜里无论如何不能外出。但是在山上晚上本来就比较危险,光是听到许多鸟兽的嗥叫就已让人丧胆了,要小孩不要外出也是很寻常的事情啊!那里毕竟是个生态环境比较好的山区,有许多猫头鹰出没,连车子撞到猫头鹰的事件都时有耳闻。但是尽管如此,夜里肉眼要看到清楚的猫头鹰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我自己也没见过,所以究竟会不会像颗飞行的人头也实在不得而知。而离开老家也十多年了,期间几乎没有再回去过。

我和宇聪在大学相遇,一起加入了学校的神秘现象研究社,而且对于飞头蛮都很感兴趣。我们查了许多数据,结合了很多人的经验和口耳相传的信息以后,最后选出了几个最常出现飞头蛮传说的地点。而我家乡附近,也就是宇聪小时候遇到飞头蛮的那个山区,当然成了我们第一个最有兴趣的地点。于是我们决定从我家乡的山区开始,深入探访几个盛传飞头蛮传说的地方,找出传说的真相!

飞头蛮常出没的地点大都是人烟稀少的山区,但是也不是真的海拔很高或很难到达的高山,而是一些不甚起眼,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山野之间,也就是那种也许你在前往某座高山时会经过,但是当被问起这是哪里时却又很难说清楚的地方。也许飞头蛮就是这种其实离我们不近不远,却被人自然而然忽略的妖怪。当然另一方面来说,这样的地方有猫头鹰出没也不意外。

既然遇到飞头蛮的人总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形下忽然遇见,也从来没听见过有人刻意找到的,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我们对于这趟行程也是既期待,却也早有空手而回的心理准备。我们计划是在白天赶路,尽可能在入夜不久到达目的地,在三个地方各扎营过一夜,借此增加我们在当地停留的晚上时间。晚上我们自然也没办法好好睡整夜,两个人要轮流守夜,以免错过了飞头蛮出没的瞬间。

第一天,我们在傍晚时到了我老家山区附近,一处飞头蛮传闻出现最多的荒山野地,在把帐篷搭好以后,就开始拿着手电筒在山里乱晃。记得以前夜游的时候,前辈都说不要乱照旁边的岩石、水或树木,但是现在我们得逆向操作,不断仔细地观察着身边每一块岩石,每棵树梢,甚至想象着也许有一颗活生生的头就在上面对着我们微笑……

越是这样想越感觉到害怕,山野间不时传来不知名生物的奇怪叫声,是猫头鹰吧?也许飞头蛮的真面目就是这些诡异呼啸的夜行鸟类?我也把DV摄影机随时准备好,一见有异样随时准备拍摄。对我来说,心中并不期待看到真正的妖怪,我比较希望看到形状貌似人头的鸟类,然后破解大家口耳相传的恐怖传说。

就在我脑袋胡思乱想的一瞬间,真的只有很短的时间,手电筒捕捉到的视野中似乎有一个影子很快地飞过!我吓了一跳,感觉到背脊一凉。

“快追!”宇聪也看到了,激动地向物体飞往的方向跑去。

我也快步跟上,但是手电筒左右扫视,又不见那可疑的物体。“真的是吗?”我问跑在前面的宇聪。

“我也没有看清楚,但是很像,那大小和形状……”

“像人头?”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颤抖着。

“嗯。刚刚好像飞往河边的样子,可恶,动作真快。”

就在我们遍寻不着的时候,又一个黑影快速飞向树林,这次我看得稍微清楚一点,真的是接近圆形的物体!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过猫头鹰如何飞行,但是那个样子确实和我印象中的猫头鹰不大像……我感觉到自己已经冒出了冷汗,在遇到前还不知道会那么的恐惧。

我和宇聪从两个方向左右包夹,冲向树林,手电筒刚开始还能不时隐约捕捉到一个飞行的物体,但是跑了一小段路跟丢了。我停下脚步不断喘息,当我再次抬起头,发觉已经和宇聪分开了。

“喂,宇聪!”我呼喊着,但是没有回应。

担忧与紧张拉扯我的情绪,漆黑的夜里,随风摇曳的枝叶好像随时都会扑下来,或是忽然从中冒出凶恶的飞头蛮。我小心地在树林中走着,手电筒不断扫视四周,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过树林中似乎有越来越多不知名的鸟兽叫声“呜呼”的响着,这到底是什么鸟或野兽呢?随着我越深入树林,声音就越嘹亮,而且越来越多,像是躲在各个树梢的鸟类互相七嘴八舌地交谈一般,嘈杂不已。

忽然,我想到一个可能性,如果飞头蛮真的是一种山林间的妖怪,那么也许会和鸟类一样,借由特殊的声音沟通甚至交谈?毕竟我并不认识这种声音,搞不好不是鸟兽等生物,而是飞头蛮的叫声?

这样一想就更让我却步了,他们是不是正在树梢上盯着我,互相讨论着要如何对付我?我该如何是好呢?继续在林中寻找宇聪或飞头蛮?还是干脆先回去帐篷,搞不好宇聪也先回去了也说不定。

就在我停下脚步思考的同时,忽然注意到左侧的树木有不寻常的动静?绝对不是风,而是被什么碰触到。我走上前,手电筒把光束打在树上,没有看到什么东西……除了分岔枝丫间的一颗头!

“啊啊……”我惊恐地失声大叫,跌坐在地,手电筒还照着那颗头,让他眼睛被光线刺得睁不开。

“把手电筒拿开,我快瞎了!”熟悉的声音?

“宇聪?”我仔细一看,原来是爬在树上的宇聪,正好只有头从树枝的分岔处探出来,让我一时误以为只有头部。

“是我没错啊,你把我看成飞头蛮了?”宇聪笑了出来,“我是看到有东西飞上树梢所以才爬上来看看,但是又找不着,这飞头蛮可真是机灵啊!”

“你那么肯定是吗?不是猫头鹰?”

“我也不敢说一定是,但是感觉很像。”宇聪跳下树,拍着身上的脏污。

“可是我们搞半天还是没有看清楚。”

“没办法,再继续找吧!”

我们接着又在森林里晃了好一阵子,但是再也没有看到可疑的东西,连那奇怪的鸟叫声也渐渐停歇了。

“没办法,还是没找到,我们先回帐篷休息吧!”

在回帐篷的路上,我们在河边的地上注意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什么?”我的手电筒把光束集中在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上。

“是动物吗?不过怎么……那么多血?”

“好像是只死掉的野兔吧!”我终于勉强辨认出来,从毛色和大小可以推断出是只野兔,但是之所以那么难以一眼看出来,是因为死得太惨了……

“好呕!”

兔子的头和身体仅剩一层毛皮相连,半个头和身体的毛皮都被掀开,里面血肉模糊,脖颈的部分气管和骨头都露了出来,红黑的血把毛染得脏污,兔子的后脚还反射性地抽搐着。

“没死多久,我们刚刚不是才经过这里吗?”宇聪的这句让我背脊一凉。

“可是这里不可能有其他人吧,难道是有什么凶猛的野兽吗?”

“搞不好是飞头蛮,传说他们会猎食动物,就像是飞禽野兽般,甚至有人遭到攻击。”

“这样我们不就很危险?”我虽然不愿相信是妖怪干的,但是会做出这样行为的野兽,一样非常危险。

“一般动物如果猎食,应该会吃干净,要不然带回去藏起来?把野兔咬成这样却又没有吃多少肉不是很奇怪?”

“不是因为被我们的行动吓倒而逃走,就是纯粹为了好玩的猎杀吧?”

“或者就是为了弄给我们看……给我们个下马威,想赶走我们。”宇聪的假设相当惊人,如果真的是飞头蛮,那我觉得确实有点道理,而我们就该乖乖听话闪人吧!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

“应该要充满期待地准备好,飞头蛮确实存在,而且很可能待会儿就会现形了。”

“不,我是说我们应该要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吧!”

“这是难得的机会呢!你想因为一时的怯懦而放弃了证明飞头蛮存在的机会吗?这样怎么向大家交代?只要我们拍到清楚的影像,我们就出名了!更何况我还带了瓦斯枪,根本不用怕那种连猫头鹰都不如的妖怪。”

我不知道宇聪哪来的自信,不过看来是很难劝他回头了。看鬼故事必加QQ:130548 空间大量鬼故事

回到帐篷后我们煮着热汤喝着,一面继续聊着飞头蛮的话题,不时注意外面有没有异常的动静。

“关于飞头蛮杀人的传说,有一个很经典的凄美故事。”宇聪一边对热汤吹气一边说,“好像是一个旅行的男人受伤,被一个当地山上独自生活的神秘女子所救,并且带回家照顾到他伤势逐渐恢复。而在这过程中男人和这个美丽的独居女子陷入了爱河,男人也答应留在部落陪女子生活,不再回家乡,两人过着甜蜜幸福的生活。不过奇怪的是女子晚上总坚持要和男人分房睡,这让男人觉得很奇怪,一天深夜,男人辗转难眠,想悄悄地到女子的房间求欢。但是当他打开那禁忌的房门,却看到床上的女子竟然没有头!他吓坏了,连忙逃走,东西也没拿就连夜逃回了家乡。过了将近一个月,男人如往常独自在家生活,也渐渐遗忘在山上发生的事情。但是在深夜里,忽然被敲击窗户的声音吵醒,他睁开眼睛转头一看……不得了了,竟然是那个女子的头漂浮在空中,含泪撞着窗户!男人吓坏了,拿出猎枪打算向窗外开枪,飞头才赶紧逃走。隔天男人慌张地跟家乡的人说,但是没有人相信,说他只是做梦而已。隔天男人就没有出现,后来被发现他惨死在自己家门口,身上都是被啃咬的痕迹,尤其脸和脖子都血肉模糊……尽管有人认为只是野兽的攻击,但是飞头蛮复仇的故事也渐渐开始流传。”

“哇,真是感人的故事,不过这类型的传说好像也蛮常见的。”

“但是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里面的人物真正可以考证。比如说发生的时间,还有那男人的家乡我都查出来了,但是那都不是最重要的,我最有兴趣的自然是那个飞头蛮女人的居住所在……”

“这真的查得到?”

“不大容易,但是可以从那男人旅行的路径来揣测,他曾经到过这一带山区。”宇聪露出微笑,却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你又想说这里住着飞头蛮吧!不可能啦,如果真的是这里,那为什么我从小都没听过这样的传说,反而你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因为传说是从被杀的男人那里传出来的啊,而不是从飞头女子那里,搞不好她就住在你老家附近呢!”宇聪说完就是一阵不怀好意的大笑。

我当然不信,但还是努力回想着童年……

忽然一个被我遗忘许久的记忆浮现,我妈妈曾经带我去找一个在隐秘的山上独居的老婆婆,跟她买一些据说非常有效的草药。那婆婆虽然满头白发,脸上却没有皱纹,整个样子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我那时一直觉得一定是她有许多药草配方可以让她保持年轻。我只见过那老婆婆两次,所以不大记得起来了,回想起来,一个老人家独自在那么危险的山区居住未免太不寻常了。

“你说可以推算故事的时间,那大概是什么时候?”

“六十几年前吧?”

那时听我妈说老婆婆已经八十多岁了,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九十好几了,倒推六十年大概就是三十岁了。这样好像真的很合理……难道她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飞头蛮?

“一定是!”宇聪听完我说的这件事情以后更加兴奋,“太好了,竟然把事情一一串联起来了。你还记得她住哪里吗?”

“好难,那实在太久了,而且离我家蛮远的。”我摇摇头,“不过我记得她家附近有一条小河,河边还有几个大石块……啊,白天我带你到我家,再直接问我妈好了。”

“好主意!”

我妈妈自从我离开到外地以后,一直叫我好好念书,没必要别要回家。但是这一阵子好像想念儿子了吧,每天就叫我尽快找时间回家。正好这也是个好机会回家看看她吧!

“今天还是早点好好休息吧!守夜的人要多小心一点就是了。”我打着哈欠。

“那你先睡吧!两点后我再叫你轮班。”

于是我就先屈服于疲倦,暂时忘记恐惧,钻进睡袋中休息。

但是深夜里,我隐约又听见“呜呼——”的叫声此起彼落,把我带进了一个诡异的梦境:

我回到小时候,似乎生了大病,妈妈焦急地带我找老婆婆拿草药。打开门,迎接我们的不是老婆婆,而是个很年轻貌美的女子,但是她身后的房间,却倒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她优雅地擦着嘴上的血,对我微笑。我吓坏了,回过头妈妈却不见了,我赶紧掉头狂奔,一直跑、一直跑……跑了好久、好远,疲惫不堪想要在河边休息……

“小弟弟,你要去哪啊?”我耳畔忽然响起温柔的女人声音。我害怕地回过头,女人的头漂浮在空中,就在我的脸旁边,带着鲜红的笑容!

“啊!”我吓醒睁开双眼,脸上都是冷汗。“好恐怖的梦啊。”我回过神,发现帐篷里竟然只有我在,没有看到宇聪?

我看了一下时钟,已经三点了,他怎么没有叫我?他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这下糟了!”我感觉到强烈的不安与担忧,赶紧离开帐篷寻找宇聪。

“宇聪!”我大声喊着,但是漆黑的夜里没有响应……不,仔细一听,远方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

“宇聪,是你吗?”

我朝向那声音的来源赶过去,沁凉的疾风呼啸吹过,让我湿润的脸庞更加冰冷。我经过了河畔惨死的兔尸,穿过了诡异茂密的森林,接着再度到了同一条河上游的位置,这里竖立着许多巨大石块,而巨石的后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干吗搞成这样啊?”

“没办法啊,不然就被发现了。”

“这下要怎么办?”

“也只能吃了啊!”

好像是好几个人在对话?原来还有别人在这里,宇聪是来跟别人聊天的?

“宇聪?”

我绕过了巨石,熟悉的场景在我眼前呈现,这不就是当初老婆婆的家后面吗?接着我视线向下一移……我的天啊!

“啊!”我听见自己凄厉的哀嚎,因为眼前的景象恐怖不已……无数的人头在地上蠕动着,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全都活生生地在动!他们正在啃食着地上的一个东西……我从衣服看出来那是宇聪!一群飞头蛮正在分食宇聪血肉模糊的尸体!

“啊,你来了。”其中一个男子的头飞到了空中,朝我飞了过来,血红的双唇蠕动着,“对不起,我知道那是你朋友,但是他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不!”我尖声叫着,看着越飞越近的中年人头,想要伸手把他赶走……咦,我没办法把手举起来?我觉得奇怪,低下头看……发现我竟然没有身体!

“啊,你不就是小慧的儿子吗?你终于回来了,而且总算能够分离了。记得我吗?我是隔壁的王伯伯啊!”中年飞头说着。

原来我出生的村子全都是飞头蛮,包含我自己在内,平时与一般人无异,到了晚上头就会分离在夜里游走觅食。头分离的时候会以“呜呼”般的叫声互相沟通,但是头未分离的人是听不懂的。

我小时候发生过一次意外,飞行中的头被一个意外闯入村子的人狠狠了打了一下,我失去了记忆,而且轻微脑震荡,但是最严重的是我的头没办法与身体结合回来,时间拖久了是会致命的!于是妈妈带我去找精通药草的老婆婆,她给了一种神奇的药膏,让我的头可以黏回身躯,但是后遗症就是会有十年左右头不再能够分离。不过我妈妈认为这样也好,可以安然地送我去都市念书,没有人会知道我是飞头蛮,就连我自己也是。不过十年过去了,妈妈一直要我回来,但是我却忙于学校事务而迟迟没回家,直到今日……

听完王伯伯的解说我才明白,原来宇聪是对的,他以生命证实真的有飞头蛮,而且一直在他身边。而早在十几年前就曾经遇见过宇聪,归功于他的哥哥,我得以在都市念书,和人类相处得很好,然后认识宇聪,最后和他一起回故乡找飞头蛮。

现在一切谜底都揭晓了,我恐怕也没办法回学校了,只得认命回来当个货真价实的飞头蛮了。

“来吧,别发愣了,过来吃点人肉,你会爱上这味道的。”空中的飞头微笑对着我说。

【阴阳眼】

林小草/文

我、阿香、志源

阿香交了男朋友,她带她男朋友给我和小莉看时,我竟然吓了一跳。阿香真的太厉害了,因为这个男的其实是我和阿香及小莉同一时间见到的,想不到阿香竟然捷足先登了。

阿香在一间小书店当店员,那一天我和小莉去找她聊天,一般那种小书店老板都不在家,所以工作时间就变成我们三个女人的八卦时间,平时小书店里顾客很少,可那天我们三姐妹聊得正兴奋的时候,有一位还算英俊,个儿也不矮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直接到很冷门的书区翻啊翻,阿香本着店员的职责就过去帮他找寻书目。

阿香后来跟我们说,那个男的是搞摄影的,名叫志源,然后也不知道她怎么跟人家搭上线,两个人竟然变成了情侣。

后来有几次我陪阿香去了志源的工作坊,一间还不算小的摄影室,里头剩的惟一一点空间还摆着他的一些摄影作品,其实我对摄影还懂得一些,至少比阿香多,所以我也和志源聊得蛮愉快的。

然后最后一次我去工作坊,说最后一次,那么一定发生了一些事,我本来以为是阿香找我去的,可是到了那儿,只剩志源一个人在清理摄影器材,其中我看到一部最新的放映机,志源跟我说他现在在搞动态摄影,也就是一般我们讲的纪录片,然后我拿着他给我的一杯咖啡,突然看到一个新书柜,上头摆满了书,我好奇地拿了几本下来。

“咦?志源啊!上次我来没有看到这个书柜耶!”

“那个啊!那是阿香送的,她还拿了她书店一些关于摄影的书放在上面,她说那些书反正放在书店一辈子也不会有人买,就全部搬到这儿给我。”

阿香这个小妮子,公器私用,哼!

“好甜蜜啊!真是羡死众人啊!志源,你要是娶到这个老婆的话,我看你真的是少奋斗十年了,不,一百年。”

志源没有答腔,只是淡淡地吐了一口气,有点沉重,我也没有再说什么话,交叉着脚在工作坊的门口,不停地探头往外看。

“明茹,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阿香什么时候会过来。”

“阿香,她今天不会来了。”

阿香不来?我想起昨晚打电话给我的人的确是志源,真糟糕,怎么会这样子,我很怕阿香这时突然出现,场面一定会很尴尬,我想起前几次三个人,有时加了小莉四个在一起聊天,总觉得阿香似乎不太高兴我和志源聊得很投机。

“这样啊!志源,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一步了,你忙你的。”

“等等,茹,你看这个。”

老天啊!他怎么可以这样亲昵地叫我,我双颊感觉有些儿潮红,该停下来吗?我脚步迟疑了一下,志源已经追上来了。

“茹,你看。”

我看到他把一卷录像带放在他新买的映像机内,接着打在播放屏风上,一个女生时站时坐在一处像是世外桃源的绝尘美景里,而那个女生……竟然是我。

“我……这是那儿,我没印象。”

“这是日本北海道的熏衣草田。”

北海道,我没到过那儿啊!志源看着我一脸疑惑的表情,笑了出来。

“你还记得上次你和阿香及小莉来这儿吗?我用一台摄影机把你们聊天的镜头录下来,接着我把你的身影用计算机裁剪下来,然后再和这个漂亮的背影做耦合,怎样,很逼真吧!感觉就像你真到过了那儿。”

“哇!真棒,一定花了你不少时间吧!”

“嗯!陆陆续续用了一个礼拜,每天固定三四个小时。”

我突然有点手足无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茹,这卷录像带送给你,还有这片,我已经把它转成VCD了。”

“可是,这是你的心血,我无功不受碌,不然这样好了,我出钱跟你买。”

“不用了,如果你真的觉得过意不去的话,那就让我在你额头轻轻一吻好了。”

他在说什么?我回头看看门,我真怕阿香这时突然走进来,我看着志源的脸似乎有点红,空气中也漫着些许微醺。

“志源,你是不是喝酒了?”

“茹,我是喝了一点葡萄酒,但那是用来壮胆的,我没有醉。”

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地后退,远离他一步。

“茹,其实从见你第一面起,你还记得吗?在那间小书店,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接下来在和你的聊天里,我更有找到知己的狂喜,茹,你就是我生命中的,灵魂中一直缺少的那一半,茹,要是……”

“不要说了,志源,你醉了。”

我有点生气,扭头就走,我一直不愿去谈男女之间的感情,别说我早心有所属,更何况他现在有了阿香,怎么可以当着其他女人面尽说这些大不韪的话呢?

就在我要走出门外,志源却从后面紧紧地把我抱住,我想挣脱,却更跌进他带着酒意的胸膛。

“茹,你听我说,我不能没有你,我发誓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一辈子,就算我死了也是一样。”

得了吧!这种鬼话那个男人不会说,我还是奋力想挣脱他,这时候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孔出现在门口……这就是我说最后一次的原因。

然后有这么一阵子,我和阿香就没有再联络,我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只能靠小莉从中牵线,传递消息。

总算,后来在小莉的全力斡旋下,然后在阿香亲手拿给我她和志源的结婚喜帖时,总算尽释前嫌了。

然后在这段日子,我有时会陪阿香去逛一下婚纱店,阿香还有几次兴致勃勃地跑进婴儿用品店,那时我还笑她走太快了,只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样了,总是有一个隐形的芥蒂。

而且我真的好久没见到志源了,后来听小莉讲,她好像也有一阵子没见到阿香的未婚夫,也就是志源。

阿香的秘密

“小姐,你真的决定要堕胎吗?这个孩子已经两个多月,快成形了。”

“医生,帮我拿掉他吧!我决定了。”

小莉坐在妇产科外头,她因为生理痛挂了诊,刚刚听到了里头一段对话,更令她惊讶的是,那个女病人的声音是那么熟悉,接着女病人走出来了。

“阿香,怎么是你!”

“小莉……我……我经痛,所以……”

“可是刚刚你不是和医生说你要拿掉孩子吗?”

“小莉,我……拜托你替我守住这个秘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好吗?”

阿香突然哭倒在小莉的裙上。

“志源他要去美国深造,我和他商量了好久,决定把婚事延期,还有拿掉这个孩子。”

“岂有此理,想不到志源也是这种王八蛋,去深造又不差几个月,等结完婚,生完孩子会死吗?我去找他理论,太可恶了!”

“小莉,不要这样子,这是我和他心平气和下做的决定,而且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我也还没有做妈妈的准备。”

“阿香,是你啊!欢迎进来,这个是红枣桂圆汤,你喝了补补气吧!”

“小莉啊!真谢谢你,对了,小莉,你把我那件事和其他人说了吗?”

“没有没有,朋友交代的事,我黄莉莉绝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那,何明茹呢?你没跟她说吧!”

“没有,是有好几次差点脱口说出,但我硬是用手把我的嘴给堵起来了。”

“那就好了,咦!小莉,你客厅这幅画还真漂亮。”

“对啊!这是雷诺阿的《弹钢琴的少女》。”

小莉走到画前,把背脊对准了阿香,阿香缓步靠近,袖子里慢慢拿出一把利刃。

“阿姨,你在这儿做什么啊!”

“小馨,快过来,那不是你阿姨,她是你阿姨的好朋友。”

一个声音突然从后头传来,阿香往后一看,客厅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一对母女,对着阿香微笑,似乎没看到已经露出大半的利刃。

“你们……你们是小莉的亲戚啊!”

“也要叫阿姨好,知道了吗?”

妈妈没有理会阿香的回答,蹲下来在孩子耳边说了一下。

“阿姨好!”

叫小馨的小女孩张着嘴对阿香微笑,阿香忙把刀子收起来,这时小莉转过身来,看着阿香,不解地说。

“阿香,你在跟谁说话啊?”

“我……你……你阿姨啊!小莉,既然你亲戚来了,我也不好意思多打扰,我先走一步了。”

“喂!你等会儿,阿香……”

小莉追到门边,但阿香走得更急,阿香深怕等会儿小莉她阿姨会跟小莉说刚刚看到的事,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圆场。

“阿香怎么了?亲戚?阿姨?”

小莉看着桌上还热着的桂圆红枣茶,还是不明白,她惟一的阿姨和外甥女在前年车祸死了。

“你说阿香在胡言乱语?”

“对啊!她会不会受不了刺激?”

“受不了刺激?小莉,你在说什么啊!阿香不是要结婚了吗?”

“啊!没事没事。”小莉夸张地用双手堵住了嘴。

“到底怎么了啦!小莉,你怎么可以有事瞒着我,尤其是关于阿香的事。”

“没啦!真的没什么事啦!你不要问那么多啦!讨厌鬼!”

“阿香,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等多久了?”

晚上七点多,小莉刚从明茹工作的医院那儿聊天回来,看到阿香站在自己的套房门外,好像等很久的样子。

“没事啦!小莉,我只是想来找你聊聊天。”

“聊天?好啊!”

“小莉,你刚刚是去医院找明茹吗?”

“我……对啊!你怎么知道的啊!”

“没有,我乱猜的,对了,小莉,你有跟明茹说那件事吗?”

“我,当然没有啰!”

小莉的心跳突然加速了一下。

“明茹,你说什么?小莉死了!好,我知道,我立刻赶去医院!”

我站在医院的停尸间,刚刚医生把白布盖上,这时阿香走到了我后方,按住了我的肩,递给我一张纸巾。

“唉!怎么会这样子,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吗,明茹,到底怎么回事?”

我抽泣了一下,跟阿香解释了小莉的死因,胸口被一把利刃贯穿,失血过多,警方目前锁定小莉的几名前任男友侦查。

“阿香,你怎么没有打个电话就来找我啊!你跟志源的婚事到底什么时候办,我快等不及了。”

我试着语气快乐点,我不希望阿香的婚礼染上小莉死亡的黑色哀愁,其实我一想到小莉开朗的笑容,内心就一阵撕痛。

小莉约略跟我提到阿香去堕胎的事,但她话好像只说一半,我也没有追问一下,因为小莉坚持不跟我说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也一直不好意思询问阿香到底怎么了,自从被她看到志源强抱着我的那一幕起,我跟她之间似乎有很多话不能聊了。

“没什么啦!只是想来找你聊天。”

“好啊!要不要进来坐,我沏杯茶给你喝。”

“哇!明茹,你这张照片好漂亮,我记得你以前很讨厌拍照的,这个男的是谁啊?”

“她啊!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我走到放大的照片前,看着那名男生,背着背包,但跟我已经是好遥远好遥远了。

“骗人,你一定在暗恋人家,我以为明茹对男人都没兴趣呢。”

“啊!伯父伯母好,你们……刚刚我怎么没有看到你们啊!”

咦?我转过头看着阿香,她正对着电视机前的沙发鞠躬,伯父伯母?伯父?她在说什么啊!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跑进了厕所。

“伯父伯母,我是……我是明茹的好友。”

那一对老人像是没有听到阿香的自我介绍,还在伴嘴。

“你真的很无耻,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女儿做出那种事。”

“我……丽萍……我……”

“不要说了,我要带明茹离开这儿,你滚开……滚啊!”

我倚靠着墙壁,那阵恶心总算稍减,但此时却看到阿香杏眼大张地看着沙发,像是在看偶像剧一般投入,但那儿空无一物啊!

“阿香,阿香,你怎么了?”

“明茹,你快叫你父母不要吵架了啦!”

我突然想起往生的小莉跟我说过的话,阿香又在胡言乱语了,但我更气的是有人又提到我父亲,一阵气涌上来。

“够了,阿香,你在那儿发什么疯,你给我走,我身体不舒服,我不想再和其他人说话了。”

阿香转过头看着我发飙,有点目瞪口呆,她兀自指着沙发前的空气,呆呆地说:“明茹,你爸妈……”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阿香,我请你出去,出去!”

我把阿香推出了门外,关上门,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阿香站在门外,拿出藏在袖中的尖刀,心中还在想,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阿香,对不起,那一天晚上我精神不太好,所以才对你发脾气。”

坐在医院附设的咖啡座,我试着跟阿香解释那一天失态。

“喔!没关系,其实我那一天没有事先联络你就去找你,是我先不对的。”

我对阿香笑了笑,我是多么希望时间能倒流,那一天我一定会把志源对我的唐突处理得更好,可是现在,一个好朋友死了,另外一个又不可能再和往昔一样了,只剩下小嫚,她现在在台北过得好吗?

“对了,明茹,你认识小莉她阿姨吗?”

“小莉她阿姨?不是死了吗?我记得两年前在一次车祸中就死了啊!”

提到小莉,我心头又一阵黯然。

“死了……果然是这样子……”

“阿香,你在说什么?”

我好怕她又要开始胡言乱语了。

“怎么办,明茹,我好像有阴阳眼耶!”

“阴阳眼?不会吧!你看到鬼了吗?”

“我……小莉还没死之前,有一次我去她家,见着了她阿姨和她外甥女。”

“小莉的阿姨和外甥女,不是都在那场意外中死了吗?天啊!阿香,你不要吓我,我很胆小的耶!”

“是真的,那不是我头昏眼花,而且我昨天在你家也看到你妈和你爸……后来我才想起来你妈不是一年多前才过世的……”

“真的,你看到我妈了,那她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没有,她好像没看到我,一直在和你妈吵架,说什么你怎么可以对女儿这样的……一直骂,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我长吁了一口气,阿香真的不是眼花了,而是她真的看到了一些东西,她真的有阴阳眼了。

“阿香,你是什么时候才开始这样子的?”

“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但好像平常又看不到,只有……咦?只有……可是那时候也没有……”

“阿香,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啊?”

“没……没什么,对了,明茹,医院里有没有比较好的精神科医师,我想去看一下。”

“阿香……可是我觉得你真的是有阴阳眼了……”

“怎么可能,可是像现在就什么怪东西都看不到啊!”

阿香突然站了起来,指着我身后的那一个人,说:“明茹,你看得到她吗?”

“当然啊!”

接着阿香站起身,看着咖啡座里的每一个人,然后一个个站到他们身旁,指着那个人然后大声跟我确认,我微笑应声,她的样子好滑稽,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香的阴阳眼

阿香看着眼前的一个男人尸体,尸体上裹了好几层厚塑料袋,男人僵干的手上还拿着一台放映机,上头是一个没送出去的卡带。

“志源,为什么我会有阴阳眼,是你在报复我吗?”

阿香几乎每天睡前都会来这儿看一下志源的尸体,他怕尸体发出尸臭,被其他人发现,所幸包了几层的袋子密封得很紧,到了现在还没有发出异味,她蹲下身细看了一下袋子内的尸体,突然叫了一声。

“咦?怎么会这样子……我记得那时候没有啊!”

我看到志源的左手好像握着两卷v8的带子,但那一天他手上并没有这个东西。

阿香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志源,我有孩子了。”

“什么,阿香,你不是每次都跟我说你安全期到了,我才……”

“志源,你不高兴吗?志源,我觉得我们现在结婚的话,一定是喜上加喜,你不觉得这是老天爷给的祝福吗?”

“阿香,去把孩子拿掉吧!而且我还不想结婚。”

“拿掉孩子……不结婚,可是我已经跟我的一些朋友说我们快结婚了。”

“那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阿香,你不要这样子一直逼我好不好,逼得我好闷,像是被你用手掐住脖子一样,现在你又用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来压我,我快受不了你了!”

“受不了我,那你受得了谁,明茹吗?你根本没有爱过我,你爱的是明茹,对不对?”

“是,我是爱她,我要结婚的话也是要和她结,要生孩子也是要和她生,这样你懂了吗?”

志源故意挑衅阿香,打开手上的放映机,画屏上出现了明茹的倩影。

“志源……你……我不会饶过你的。”

当阿香清醒时,志源已经倒在地上,头壳破裂,阿香的手上拿着一个架摄影机的钢架,兀自发抖,她的眼睛布满血丝,她知道还有一个女人,贱女人得杀。

“阿香,那些摄影的书外层那些精装的皮怎么都不见了?。”

“啊?老板,是吗?我再找找好了。”

“你啊!不知道在搞什么,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讲而已,你上回私自把我店内一些摄影的书拿到你男朋友那儿,现在这本书拿回来了,可是外层的皮都不见了,我看八成落在你男友那儿,走,现在我和你去拿回来。”

“老板,对不起,我今晚就去我男友那儿找,明儿我一定把它们给带过来。”

“明儿?赶明儿就来不及啦!难得一笔大生意,对方一次跟我们订了那么多书,走,现在就去,趁中午还来得及,午餐不要吃了。”

“老板,不行啦!明天好不好,我保证明天一定把它们全部弄齐。”

“你这个女孩还真麻烦,算了,我自己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男友住那吗?他以前也常来跟我买书。”

“老板,等一下,你看那儿……”

阿香看着倒在地上的一个中年男子,后脑勺慢慢流出血来,而她手上拿着一条用来勾书的长铁竿,怎么办?

阿香看着长竿上的血迹,我又杀了一个人……而且是在店内,等会儿要是有客人进来该怎么办?

“阿香,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苍白啊!”

我站在书店的门口,晚上没有排班,我骑着电驴四处乱绕,不知不觉就绕到这儿来了,书店看起来像是要关门了。

“啊!明茹,你怎么会过来呀!”

“怎么了啊!不欢迎我啊!看清楚!我脚着地,我不是鬼哦!”

我想嘲笑阿香的阴阳眼,但阿香的脸色却更显苍白。

“阿香,你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今天鬼看太多了是不是?”

我跃过阿香,随手拨弄着书,但阿香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我看到她拿着放在收银台旁的长铁竿,不知道要做什么,突然她大叫:“小莉…小莉,你不要过来,救命啊!鬼啊!”

阿香突然掩着脸跑出书店。

为什么?她又看到了什么?小莉?我赶紧回头,后面除了书柜,空无一人,我怕阿香心情激荡下会出什么意外,追了出去。

只见阿香整个人倚着路旁的栏杆,全身无力,脸色比刚刚更难看,我忙过去扶住了她。

“阿香,你怎么了?你看到小莉了吗?她跟你说了什么话,有没有跟你说杀她的凶手是谁?”

“明茹,不要再说了好不好,为什么?每次当我想……就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阿香到底在说什么,吞吞吐吐的。

“明茹,我想把我的眼睛挖掉。”

阿香作势伸出两只手指,我赶紧制住了她。

“你真是的,有阴阳眼又有什么不好?只要行得端坐得正,阴阳眼也可以拿来帮助别人,像我就希望自己也有一双……”

“明茹,不要再说了好不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不行啦!今晚我要陪着你,我觉得你脸色好难看啊!”

阿香好像在想什么事,随即回答。“明茹,让我一个人休息好吗?我要回书店,你不要再跟来了好不好?”

为什么我觉得阿香现在好像在逃避我?是我的错觉吗?

“可恶,为什么每次我想要动手的时候,就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平常也不会这样子啊!这算哪门子的阴阳眼啊?”

阿香看着包在塑料袋内的志源,自言自语。

“志源,你有伴了,我找了一个人来陪你,你应该也认识他吧!你再等一会儿,我会把她带来见你的。”

阿香把略胖的老板套进一个塑料袋,外头又包上了很多层,每层中间都撒上一层薄薄的石灰,这样可以防止水气进入,他边看着从店内带来的一本书的介绍边做,他虽然已经做过一次,但步骤繁复,她没办法全数记得,这时书的重要性就出来了,忙了快两个小时,终于大功告成,她蹲着看着志源,准备跟他告别,突然眼睛一亮。

“咦?为什么他手上的v8带又多了一卷,难道是我看错了吗?可是我记得那时候他左手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她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凉凉的,往后一看……但什么东西也没有,那为什么那时候就会看到?为什么?

阴阳眼的秘密

我打了几天电话给阿香,她都没有接,我去了她住的地方,也没人在,我很担心她因为有阴阳眼而不能适应,然后神经衰弱,去做一些傻事。

可是奇怪的是,我问了最近一直想追我的一位医师,他叫黄任名,我问他阴阳眼在学理上到底有没有根据,他摇摇头,不过他后来倒是很热心地去找了一些数据给我。

资料上所写的倒是令我感到诧异,怎么说?这和阿香的阴阳眼差好多,或是说阿香的阴阳眼独树一格。

因为数据上写着阴阳眼一般来说都是小孩子较可能会有,而有些人会随着年纪的增长,阴阳眼的能力也会慢慢消失,像阿香这种中年得道的好像没听过,另外阴阳眼应该是全天性的,而我记得阿香跟我说她的阴阳眼似有似无,像间歇性的,真是匪疑所思。

我突然想到一种毛毛的感觉,阿香会不会被什么恶灵附身了,就在我焦急地想要不要去报警的时候,阿香却打了电话过来。

“明茹,志源他最近又拍了一些新作品,你要不要过来参观一下。”

我脑中又浮现那一天志源强抱着我,然后对我说的那些疯话:“茹,你听我说,我不能没有你,我发誓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一辈子,就算我死了也是一样。”

他说的很真诚,像是赌誓一样,我想到此不禁莞尔,好像,曾经也有个男人这样对过我,只不过他嘴巴从来不说,而是用行动让我感动,他现在在那儿,过得好吗?

“可是,我明天有事耶!”

“明茹,我知道你还在惦挂着上次那件事,你放心啦!我和志源都已经面对面沟通过了,我想那是一场误会,也许你明天来,这样你和志源之间的尴尬才能消除,不然要是在我婚礼当天,你们又见了面……”

阿香说的没错,照道理说,阿香的婚礼也该办了,这和她当初说的日期已经拖好久了。

“好吧!那我明天过去一趟。”

“对了,明茹你来这儿的事不要跟其他亲朋好友说好不好?”

为什么要这么说,其实我也没什么亲朋好友了,可是这样说却让我很不舒服,感觉像是在做什么亏心事似的。

“你不要想太多,原因我到了再跟你说,相信我好吗?”

好吧!相信就相信!看看这个小妮子又在搞什么把戏,不过听她的声音好多了,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而且想到也许和志源之间的误会可以解除,也许我和阿香真能冰释前嫌。

“你来了!”

阿香把我请进志源的工作坊,距离最后一次我来这儿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而这半年却够让我伤感的,因为小莉死了。

“咦?志源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工作坊里面有一种很恶心的味道,这是我当护士的直觉,那种味道不属于人,而是尸体的。

“他在暗房忙,等会儿就出来了,你要不要先喝杯茶。”

阿香把一杯红茶放在桌上。

“对了,明茹,你来这儿的事真的没和其他人说。”

我点了点头,却看到她脸上浮出一种让我很不舒服的笑容,但这时她突然神情讶异地对着我身旁的空气说话:

“妈?你怎么过来了?等一下,妈,那杯茶你不能喝……”

阿香突然挥手把茶连着杯子拨到地下,茶水四溅,混着玻璃声,阿香的母亲不是死了吗?我不解地问。

“阿香,你怎么了,你又看到什么了,你妈妈吗?她不是往生了吗?”

“我妈妈往生?对啊!我怎么忘记了,奇怪,为什么连她都要帮你?”

帮我?阿香到底在说什么,难道她真的是因为堕胎的事才变得神志不清?我站起身扶住她的肩。

“阿香,对不起,其实我知道你堕胎的事了,我想你会不会因为这样才整天胡思乱想,然后自以为看到什么?”

我这么说其实有点心虚,因为我知道阿香真的有阴阳眼,至少她说了我妈和我爸之间的事就不可能是凭空想象的。

“堕胎,你怎么会知道的?是小莉,是她跟你说的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却觉得阿香的情绪似乎越来越激动。

“她答应我不说的,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而且小莉她已经……死者为大,阿香你就不要在意了”

“不会的,不会在意了。”

奇怪,为什么志源那么久还不出来。

“阿香,你能这么想我就高兴多了,你终于看开了。”

“反正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无所谓?为什么?

“为什么无所谓?”

“因为我要杀了你!”

阿香突然把我扑倒,我看到她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刀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狐狸精,臭婊子,我要杀了你。”

我的双手环握住她手上的尖刀,阻止它向我靠近,但她的力气却变得好大好大,我快支撑不住了,这时她突然大叫:

“少来了,你是假的,我才不会怕你,我是你妈妈,你妈妈耶!

为什么我会怕你。”

接着阿香又看着旁边,笑着说:

“是你啊!爸,连你都帮起了这个贱女人来了是不是。”

就在她忽叫忽笑的过程,力气也稍减弱,我终于把她推开,她的身子撞倒那个书柜,书柜突然往旁一倒,一堆书全数掉出来,但那不是书,只是折了好多折,变得很浅的书皮,像是要做掩护去掩饰书柜里头的空间,然后碰的一声,里头滚出两具用厚塑料袋层层包裹的尸体,脸朝着我的眼睛方向,是志源和阿香书店的老板。这时阿香站起声狂笑,拿着刀子慢慢逼近我,突然她往后一看,双手一举,然后跪下来说:

“不要开枪了,我好累好累了,我认输了。”

可是后面没有东西啊!然后阿香整个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喃喃自语,我没有心去听她说了什么,拨了下电话,不久听到了警笛声,来了几名警察。

我呆做在謷局里,仿佛刚做了场噩梦,那杯茶验出了剧毒,阿香不是疯了,我看着在一旁接受侦讯的她在不停地傻笑,但那时候她真的是想杀我。

更让我吃惊的是在志源尸体地左手上发现了七卷v8,而且当警察把那些v8带用电视放出来,所有人都看傻了眼,有的女警还尖叫出来,除了阿香仍不停地傻笑,因为很多卷的拍摄时间竟然是在最近几天。

第一卷和第二卷的镜头出现了阿香逝世的父母,拍摄时间是昨天,接着出现一名全身是血,长相还不齐的婴儿,拍摄时间是前天,然后是我妈和我爸,拍摄时间是两个礼拜前,还有一卷是阿莉,死掉的阿莉,另外一个是阿莉的阿姨及外甥女。突然整个警局大叫,所有的警察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阿勇,阿财,疯狗……他们不是半年前才因公殉职的吗?可是拍摄日期怎么是五天前而已?”

为什么会这样子?我突然想到阿香好几次的疯言疯语,对照着这些影片,那不是阴阳眼,阿香看到的是一个人拿着放映机在她背后放出影像给她看。那是志源死后在另外一个世界拍到的东西,我脑中突然浮现出那一天志源强抱着我,然后对我说的那些疯话:“茹,你听我说,我不能没有你,我发誓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一辈子,就算我死了也是一样。”

我的眼眶突然有点红,我好像看到一个男人正焦急地站在好几次想杀我的阿香的后方,不停地交换着放映着地影片……

这时,我才明白,他不是在说疯话,他是认真的……

相关阅读

关键词不能为空

经济新闻_金融新闻_财经要闻_理财投资_理财保险_百色金融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