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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网 记者 李建刚 通讯员 陈谊 龚诚良 毛华届 蓝良中
“557呼叫556!小南海呼叫横山!约好的联合整治行动,上午九点出发,你怎么能失约呢!”
8月29日凌晨2时21分,躺在床上辗转无眠的叶炳华,用钉钉给同事王忠发去了这样一条信息。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他知道,这已是一条永远显示未读的信息。
28日16时10分,王忠和同事鄢航、吴建胜在对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件进行现场勘查时,被一辆货车撞击,三人因公牺牲。
叶炳华和王忠,分别是浙江省衢州市龙游县公安局交警大队小南海中队和横山中队的中队长。13年前,两人一起考入警队,在警校同住一个宿舍,就连警号也是前后相连,叶炳华的警号末尾是557,王忠则是556。
就在牺牲前几个小时,王忠和叶炳华还约好29日上午一起开展交通违法行为联合整治,但王忠却失约了……
罪恶的交通肇事逃逸案
8月28日清晨5时许。龙游县公安局横山派出所接到报警,称320国道龙游县横山镇下西山村路段,有一人受伤躺在地上。
横山派出所民警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查清伤者为60多岁的龙游县模环乡村民黄某。当时黄某头部受伤、腿部骨折,身旁还倒着一辆三轮车,民警判断这应该是一起交通事故,于是将黄某送医院治疗,并通知了交警部门。
龙游交警大队事故中队和横山中队的民警随后赶到现场调查。经初步勘查,发现三轮车尾部有被尖锐物体碰撞过的痕迹,除此之外现场未发现其他有用线索,也没有可疑车辆停留,说明肇事车辆已经逃逸。
“我们返回大队想看监控探头,却发现那里正好是个死角。”事故中队民警郑浩说,他们通过查看案发地点前后路段的监控探头,找到一辆装有行车记录仪、案发时经过现场的车辆,联系上车主并拷贝了该车行车记录仪里的视频画面。
当天中午,龙游交警大队事故中队中队长汪渊放弃午休时间,仔细查看了这些行车记录仪视频画面,仍未发现有用线索。
在向分管事故工作的龙游交警大队副大队长鄢航汇报后,两人于当天下午前往这起交通肇事逃逸案件现场进行复勘。
王忠得知情况后也前去汇合。一同前往的还有横山中队辅警吴建胜,当天本是他轮休,但他却主动要求前往现场协助工作。
急驰货车撞翻三名警员
8月28日16时07分,鄢航、王忠、吴建胜和汪渊驾驶两辆警车到达了这起交通肇事逃逸案件的现场。将警车靠边停下并做好安全防护措施后,4人下车开始进行仔细勘查。
16时10分,龙游县公安局指挥中心和龙游交警大队突然收到汪渊的电话,称他们在现场勘查时被一辆货车撞击,一辆警车被撞侧翻,3名警员受伤,其中一人被压车下。
肇事车辆是一辆浙H牌照的轻型自卸货车,驾驶员为28岁的遂昌人邹某某。当时,邹某某驾驶这辆货车沿320国道龙游往建德方向行驶,途经民警正在勘察的路段时,撞上了警车。
“从现场看,那辆货车应该是撞到了警车车尾,导致警车发生旋转并侧翻,然后又被货车卡住,并造成了3人受伤。”郑浩初步分析说。
事发后,受伤的王忠、吴建胜被迅速送往龙游县人民医院抢救。
大家把压住鄢航的事故车辆抬起时,鄢航的脸部朝下,双手压在身下,裤子上有很多血迹,一条腿半悬在路边,整个人静静地趴在那里。
看到这一幕,在场民警瞬间泪崩!大家冲上前去,大声呼喊着“快点来帮忙”,和热心群众一起将事故车辆拉开,然后把鄢航抬上救护车送医抢救。
郑浩说,他和同事们当时心里只盼着三个人能抢救过来。但做交警这么些年,见过太多的事故现场,大家知道三个人的伤势严重,但都没敢往坏处想。
但最终,令所有人都不愿意听到的消息还是传来,鄢航、王忠、吴建胜经医院全力抢救无效,因公牺牲。
事件发生后,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冯飞,副省长、公安厅长王双全均作出批示,要求全力抢救受伤的民警、辅警。省公安厅党委委员、政治部主任何小华率浙医二院医疗专家团队连夜赶赴衢州,指导伤员救治及善后处理工作,并代表省公安厅党委向家属表示慰问。衢州市副市长、公安局长王顺大率公安局相关部门火速赶往现场指挥救援。
目前,邹某某已被警方控制,事故正在进一步调查中。对于三人事发时正在勘查的那起交通肇事逃逸案,警方也在全力侦办中。
三个逝去生命背后的故事
他,来到交警岗位才2个月时间。
今年刚满40岁的王忠已有13年的警龄,2006年他通过社会招考进入龙游公安队伍,一直在派出所和县局刑侦大队工作。今年7月,他从法制大队调任交警大队横山中队中队长,正式成为一名交警的时间只有2个月。
横山交警中队中队长王忠
8月28日上午,龙游县公安局召开全县道路交通安全工作会议,叶炳华正好与王忠相邻而坐。小南海中队与横山中队辖区紧挨在一起,两人便商议着在城北开发区地段搞一次交通违法联合整治行动。
会议结束后只隔了15分钟,王忠便打电话给叶炳华询问是否现在就行动。但当时小南海中队的队员都在外忙碌,叶炳华只得回复说“下午再看”。
15时14分,王忠又打电话询问是否要行动。得知叶炳华和队员正在高速公路出口忙着疏导交通,王忠便约定第二天早上九点再行动。
其实两人约好的行动地点在小南海中队辖区,叶炳华没想到王忠却比自己更上心,更着急。
王忠是个业务能力很强,但不擅表达的民警。他在刑侦大队工作期间,组织上根据他的特点破格提拔他为刑侦中队长,后来他又作为全局最优秀的6名刑侦民警,被选拔进入刑侦预审办案队,承担全局50%以上刑事案件的余罪深挖和执法质量提升工作。2016年,王忠主办了辖区一起涉众经济案件,50多名受害人先后损失1500余万元。王忠用一年多时间,把全部犯罪事实和嫌疑人调查清楚,并远赴内蒙古将主要犯罪嫌疑人抓获归案。
2017年9月,龙游县城发生一起性质十分恶劣的聚众斗殴案,王忠虽不是专案组成员,但多次在专案进展困难时主动献计献策,并充分利用自己多年刑侦工作积累的基础,劝服多个主要涉案人员投案自首,最终专案组一举抓获处理了60多个违法犯罪嫌疑人。
当年,王忠因出色的表现获得个人三等功一次,他十分开心地请了一次客。他对刑侦大队长徐意说:“太激动了!能拿一次三等功就是对自己工作的最大肯定,我心里头满足了!”
他,曾花1个月时间摆平20年的纠纷
1984年出生的鄢航,毕业于浙江警察学院。从警后的12年里,鄢航呆过3个派出所,2次进出法制大队,担任交警大队副大队长1年多,工作经验十分丰富。
龙游公安局交警大队副大队长鄢航
在叶炳华的印象里,鄢航不仅是个办案调解高手,也是法制专家。
2016杭州G20峰会召开的那一年,鄢航任横山派出所副所长,他和同事调解了200多起矛盾纠纷。他靠着无数次的跑腿、磨嘴,不厌其烦,将辖区所有的矛盾隐患解决在峰会召开之前。
在鄢航担任法制大队教导员期间,叶炳华的小南海中队“摘得”了全局执法末位三角旗。鄢航主动前往该中队帮助查找问题,与叶炳华一起探讨工作改进方法。一个月后,该中队便顺利甩脱了这面三角旗。
不仅是叶炳华,很多民警一有法制上的问题也会通过钉钉群向鄢航请教,因为大家都觉得他好相处,责任心强,又特别爱钻研业务。对同事们的问题,鄢航也有问必答,有疑惑的就到全省公安法制研讨群去求教,然后把结果反馈给同事。
县局法制大队长谢立平与鄢航同事多年,仅管鄢航去年调到了交警大队,但两人平时仍会经常交流法制业务问题。事发前一天,鄢航还与谢立平就一起复杂交通肇事案件的侦办商讨了一个多小时,并敲定了下一步工作措施。
得知鄢航牺牲的消息后,谢立平泪流满面。“去年,我们还一起参加了司法考试。鄢航在法制大队任教导员时就十分重视这项工作,也正是鄢航的鼓励,才促使我们大队有3人通过了司法考试。”谢立平说。
今年3月,鄢航和王忠一起被抽调到县局扫黑除恶专班。此后的连续两个多月时间里,他们每天加班到凌晨,相继核查消化了400多条线索。
其中一条线索反映的是20年前的一起伤害纠纷,一对兄弟因为民事争议引发身体伤害,受伤一方多年来耿耿于怀。
虽然早已过了追诉时限,但鄢航还是很认真地去查办。他把20年前的案卷找出来认真分析,又多次把相关人员叫到一起反复做工作。最终,当事人达成赔偿约定,这对兄弟终于跨过20年的隔阂,重叙了手足之情。
横山中队辅警吴建胜
他,还在期待着早日成为一名父亲。
今年刚满30岁的吴建胜,于2016年加入辅警队伍。此前他一直在小南海中队工作,2019年1月调到横山中队。
2018年8月,叶炳华从横山中队调到小南海中队任中队长,并很快就对吴建胜留下了深刻印象。
身高1.67米的吴建胜体形清瘦,肤色黝黑,脸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但在大家眼里,他却是个性格开朗,上进心和责任心都很强的男子汉。
叶炳华有比较严重的颈椎病,外出处警时,吴建胜经常主动要求开车。使用警务通查处违法车辆时,他还总是抢着帮忙操作警务通。那个沉甸甸的警务通,吴建胜经常一拿就是好几个小时。
今年1月,吴建胜提出想调去横山中队,因为患有慢性病的爷爷长期在横山卫生院住院,他想多去陪一陪。尽管内心有些不舍,但被吴建胜孝心感动的叶炳华还是同意了。
吴建胜和妻子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小孩。叶炳华曾和他开玩笑说:“抓紧生个孩出来,我给你包红包。”吴建胜羞涩地笑着说:“我也很想啊,下次你给我放个假,我争取早日完成这个任务!”
可谁知,这竟成了一个永远无法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