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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早上九点多，年过五旬的陈女士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来到桃园路集市买菜，远远地看见人们围着一个乡下老人，在议论纷纷。只听见人们大声谴责，“年轻人的良心让狗吃了，竟用假钱哄骗乡下老人” 。
陈女士挤进人群一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心竟突突地跳到嗓子眼了：“父亲，太像了，高高的个子，有些微驼的背，尤其是那满脸的褶皱和满脸郁结的愁绪”。陈女士从围观人群的一片骂声中明白了眼前的一切。
原来老人是附近乡下进城卖鸡子的，一个背篓背了五只土公鸡，被一个年轻人全买走了，共计三十五斤，十二元一斤，共计四百二十元。年轻人给了老人五张一百元的新票子，老人赶忙找了八十元。
卖了鸡，老人到民信大药店买药时，卖药的姑娘说，“这钱是假的，不收。”老人连忙把口袋中另外三张也拿出给姑娘看，一过验钞机，也说是假钱。老人杵在那里，无力地说：“今年村上来了扶贫工作队，帮助我们发展养鸡养猪挣钱。我山场宽，养了近百只土鸡子，指望卖点钱，给多病的老伴买药治病，没想到被城里的年轻人用假钱骗了。一背篓鸡子，不仅没卖到一分钱，还倒贴了八十元！”老人说着说着，留下了辛酸的泪水，还不停地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前胸，“只怪自己眼睛不尖，没用啊” 。
“头上三尺有神灵，怎么光天化日之下敢做这种缺德事？”集市上人越聚越多，大家义愤填膺。
陈女士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一天，父亲带了一个陌生人回家，那人破衣烂衫，肮脏不堪，母亲连忙做了一碗热面汤，放了两个荷包蛋，那人狼吞虎咽，吃完后留下两个大蛇皮袋子，里面是晾干的药材天麻，然后从父亲手里拿走了六百元钱。
他说，他是南方人，在药厂基地打工，老板资金困难，开不起工钱，就用天麻抵顶工资。那人说他家远，天麻现在市场上好卖，过些日子他会来取的，因为天麻少说也值四五千元。
善良的父母信以为真，就留下来代为保管，六百元钱算是借给他的路费，他信誓旦旦地说，“一定如数奉还。”当父亲发现蛇皮袋中的天麻只有上头一层是真天麻，其余的都是干萝卜条，知道上了当，那人已去无踪影了。
一夜之间，父亲驼了背，白了头发，似乎苍老了很多，母亲也因此大病了一场。因为那六百元钱是父母积攒大半辈子，拿出来正准备给哥哥结婚用的。哥哥结婚，母亲治病，家里欠下了很多外债。没过几年，父亲就因病而去了。陈女士认为，父亲的离开，与那件假天麻事件有着直接的关系。
看着眼前伤心欲绝的老人，和父亲当年被骗的影子重叠起来，陈女士觉得心里好难受。只见她走近老人，说：“老辈子，我看看这钱。”接过钱，看了看，就折叠了起来，攥在了手心，“老辈子，这钱是太新了，但不是假钱。”“女子，他们都说这钱是假的，过机器也说是假的。”老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陈女士从包里掏出五张一百元的票子递给了老人。“老辈子，我拿这五张旧一点的钱和你换换，你该放心了吧？”
老汉呆呆地望着陈女士，有些懵了。这时，陈女士的一个同事挤到更前，使劲拉了拉她的胳膊，她却扬起了手，大声说：“大家就信我的吧，这钱真的不是假的！”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随即又窃窃地议论开了，“这女人真笨！连个老汉都不如。”“你懂什么，我看这女人心好，是故意的，发善心呢。”
陈女士很认真地揣好那五张崭新的票子，正欲离开，老人却叫住了她：“女子，我这还有几个香瓜子，你拿去，大热的天，吃一个心里凉爽”。她回过头来，看见已是泪流满面的老人正微笑地望着她，她接过塑料袋装的香瓜，同那五张崭新的票子一样，紧紧地揣在了怀中。
人群慢慢散去，太阳依旧火辣辣的，集市内人头攒动。但人们忽然觉得，这个夏天，还有点凉爽啊。
文图/北虢斯基 戴新成
戴新成，供职陕西省石泉县广播电视台，现年59岁，资深新闻记者，多篇散文、小小说、新闻报道发表在各级报刊、电视台。本文为戴新成先生授权发表作品，如需转载，请与北虢斯基或者戴新成先生本人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