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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手记
今天走进大象会客厅的这位嘉宾，颇有些“理工男”的感觉：简单、执着，有着对技术的热爱和精准理解。同时，多年海外学习、工作经验，又让他对于“互联网+”的时代背景有了更独到的理解和看待。他就是康信公司的余刚先生。
让大象略感意外的是，这位曾经在美国硅谷工作过的知产人，对于时下流行的“万众创业，大众创新”的提法似乎并不太感冒。在他眼中，精于专业，成于执着的“工匠精神”才更应该是知识产权服务行业所秉承的理念。
究竟什么才是“互联网+”的本质？在国外已经发展数百年的知识产权法律服务行业究竟与互联网概念有无深入契合的落地点？下面就请看余刚先生对此会有哪些见解。
对话实录
知产力：当前，伴随着一些新兴服务机构的实践，并尝试获得资本关注后，已有观点认为，知识产权专业服务正在“互联网+”的技术及概念促动下被重新解构。对此，您是否认同，并有怎样的理解？
余刚：我认为对于互联网的理解应该是两个层次的，一个叫作“+互联网”，另一个叫作“互联网+”。 “互联网+”的概念是利用互联网可以颠覆某个行业，因为“互联网”在“+”前面，也就是以互联网为主导去改变某个传统行业，但如果是“+互联网”，就应该是某个传统行业利用互联网技术来提升自己的行业效率和工作质量，或者是流程速度。
但我认为对于传统行业，绝大部分属于“+互联网”，而不是“互联网+”，因为以目前的行业分布来看，能够实现“互联网+”的行业不多，但是这种行业一定是革命性的行业，肯定也是非常了不起的，我个人认为像UBER和Airbnb就属于“互联网+”的一种模式，因为它体现了互联网经济的一种实质，就是对资源的整合，并且是对社会闲散资源的整合和优化。在这种情况下，像UBER这样的真正的互联网经济才会逐渐颠覆传统出租汽车行业的商业模式，因此我认为UBER是一家非常伟大的公司，其商业模式也是对“互联网+”模式的很好引领。但是，对于知识产权法律服务这个行业，我认为很难在短期内被“互联网+”所替代和颠覆，在知识产权法律服务行业，所践行的应该是“+互联网”，也就是“IP+IT”的概念。这意味着，我们需要利用互联网技术来提升知识产权法律服务的质量和效率，从而为客户提供更加让他们满意的服务。
这个社会是在不断变化的，但是在这些变化中又有着一些不变的本质。有一个观点我个人非常同意，就是传统行业没有“互联网+”的盈利点。因为“互联网+”的本质之一是资源整合，但传统行业的资源已经在传统中整合得差不多了，可供系统性全面整合的地方不多。虽然知识产权法律服务行业在中国只有30年时间，但在国外的发展已经有200多年了，也就是说，在没有互联网技术的介入时，整个行业的资源已经在不断被市场经济的主体进行梳理和整合挖掘，即使有互联网技术的介入，虽然可以在一些要素方面进行提炼整合，但是难以寻找到系统和全面的资源整合。此外，知识产权法律服务，是存在法律门槛的，专利法和有关规章制度对此有严格和清晰的规定，要越过这些门槛，也就和传统代理机构现在所做的相差无几，如果要突破这些门槛，就涉及挑战法律法规的风险，这也是不得不考虑的因素。所以说，互联网解构知识产权法律服务行业的观点，恐怕是难以认同的。
知产力：当前，“商标免费注册”俨然成为了新生创业者切入知识产权服务行业的“葵花宝典”。其中，不乏受到业外资本认同的案例。对于这一现象，您有怎样的看法；同时，免费模式是否一度或正在令您感到焦虑，它是否已对或有否可能对贵司的业务产生冲击？
余刚：对于免费的问题，我认为这是任何一个行业都曾经面临过和现在正在面临的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当然，通过规范和建立标准，再通过ＩＴ手段，可能在知识产权法律服务中的某些环节提供免费的服务项目，或者说有些服务以后也可能会变成免费的，但是这些免费的服务一定是可以标准化而且不涉及法律服务本身的，否则会存在刚才提到的问题。
但是，即便是免费的知识产权法律服务，这种服务项目的价值对价也非常可能会体现在别的环节，不是有些网站平台宣称它们的赢利模式是通过长尾效应吗？说白了其实也就是前端免费，后端收回而已。例如，你可以编写一套计算机程序，用于进行商标免费申请服务，但编写这个程序本身也需要投入，在这种情况下，商标申请虽然免费了，但这种成本的补偿可能只是转移到其他方面的服务上了。
另外，知识产权对一些企业而言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有时候价格并不是这些企业主体所考虑的主要因素。因为一项知识产权可能关系到这个企业的存亡兴衰，在这个时候，企业找的知识产权法律服务机构，最看重的是其解决问题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依靠价格战的低价服务是根本没有竞争力的。
即便有些网络平台可以找到风险投资，但是风投也是要回报的，因此免费的商业模式是无法长时间持续下去的，将这种模式进行大范围的推广也是不可行的。因为任何服务都需要一定成本的投入，而任何服务的产出，都需要补给这种投入的成本，这是一种经济规律，任何行业都无法脱离客观的经济规律而生存。
当然，这种免费的模式对于我们这些传统的法律服务行业是有冲击的，因为有的互联网知识产权法律服务打出了免费的旗号，就会让客户多了一个比较和选择的渠道，但是对于知识产权服务的长期性和稳定性而言，这种免费服务到底可以支撑多久，是否会违法违规，并对公众带来损害，恐怕是政府和客户都要考虑的。
知产力：同时，就知产力的观察，截至目前，中国知识产权服务行业对于移动互联网技术的认知与应用整体而言也着实并不活跃。就您而言，是否认同我们的这种观点，或者对这一问题您有着怎样的观察？就贵司而言，是否对此已有或将有所应对与尝试？
余刚：当然我们也看到互联网技术给这个行业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和影响，作为知识产权法律服务行业的从业者，我们不会像鸵鸟一样埋头于自己的世界，不观察、不面对现实中所发生的变化。对此，我们首先需要研究的是互联网的本质，并研究互联网在不同行业的应用，再看我们所处的这个行业究竟是怎样的情况，然后观察知识产权法律服务行业里正在兴起的这些“互联网+”的典型企业，观察他们在做什么，赢利模式是什么，盈利点在哪里。但浏览了几个网站，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看到能让我为之兴奋的地方。
其实在康信内部，早已经在推进互联网化的相关工作了，不管是在信息安全方面，还是利用互联网技术促进我们公司内部管理的优化，康信每年都在这些方面投入很多来解决相关问题，在这些方面我们每年的预算都是有的。
我们利用这些互联网技术可以让内部的管理更加规范化，也可以为客户提供更为便捷的服务入口，还可以对案件进行动态的管理和质量分析，这样我们的服务链就可以实现某些方面的有益延伸。另外，互联网带给我们的一大挑战就是服务的公开化、透明化，例如，现在有些服务主体开始推行的代理人打分制，我们是非常欢迎这样的做法的，而且我们希望这样的做法能真正秉承互联网思维，让传统的知识产权服务机构能直接体会到市场的变化和客户的需求。
知产力：此外，我们注意到，在免费模式效应作用下，行业内此前推崇的“专业性”门槛大有降低之势，取而代之的则是对于资本的狂热，甚至谈及知识产权创业的目标往往落脚于“上市”“敲钟”。我们的困惑在于，知识产权服务的专业性问题原本就是被夸大了或者还是已经过时了？对此，您有怎样的见解；此外，对于资本之于这一行业的意义，您有怎样的思考，它会对整个行业产生颠覆效应吗？
余刚：我觉得从事知识产权法律行业是肯定需要一定专业性的，但是这个行业还是存在保守和封闭的问题，因为这是个小众化的行业，早期从事知识产权法律服务的人，过于看重自己专业的重要性，但是我们提供的是专业为本、客户为先的服务，也就是说，这个行业的专业性必须要转化为为客户提供有价值的服务，才具有实际意义。
因此，这个行业应该强调专业，但不可太自以为是。专业只是基础，但专业也必须落实到为客户提供满意的服务这个落脚点上，为企业提供有价值的东西，只有这样这个行业的专业才会体现出其价值之所在。
另外，我认为这个行业并不缺少资本，这个行业可能需要资本来推动，但是并不是简单的缺钱。关键问题是如果通过融资拿到了钱，怎么去用，如何给客户提供价值，给员工提供发展，给股东创造回报。
就目前知识产权法律服务这个行业的格局而言，应该不存在所谓的资本推动情形。涌入的资金可能只是对这个行业的创业者有意义。但是，对于创业的投资需要明确的问题是，是不是目前这些行业内的创业都有自己清晰的商业模式和盈利模式？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对于这种创业的投资就是纯粹的烧钱。另外，目前资本向这个行业的进入都具有一定的盲目性，资本本身对于这个行业的理解程度并不高，这种投资可能只是一种短期的投机行为，究竟能否带动整个知识产权法律服务行业的格局提升和长期发展，都有待观察。
知产力：之于未来，“免费的知识产权服务”也许只是一时云烟。但对于行业未来的创新式发展，行业同仁都有所期待。就您而言，您认为“互联网+”时空背景下的知识产权服务创新将到哪个方向去，对于行业服务模式升级您又有怎样的思考？
余刚：从行业发展的大方向和大的格局来讲，我认为这个行业一定会出现两极分化的局面，极少数的传统知识产权法律服务机构会向着大而全的方向发展，但这样发展的前提必须是这个机构对于知识产权法律服务的每一个环节都有所擅长，对每一个细分的专业都有相应的专业团队进行跟进。比如说，其中有的做专利申请、商标申请，有的擅长IP诉讼，有的善于知识产权运营、战略分析、检索分析等等，也就是说，这个大而全的机构需要对整个知识产权链条上的所有业务都有覆盖甚至精通。
当然，这种大而全的知识产权服务机构肯定是极少数的，大部分的传统知识产权服务机构的发展方向将是专业化的发展方向，例如，你可以在机电专利或者化学专利业务方面做得非常精深，或者是对某一类的客户服务得特别好，或者国内（或国外）客户做得特别好，总之是有自己的一项业务特长，有自己的服务特点，这也是符合一个正常的行业发展规律和社会生态的。
就这个行业的个体而言，我们的服务思维和模式毫无疑问必须进行升级，如果服务不升级，固步自封，就会走向死亡。虽然我不同意“互联网+”会颠覆这个行业，但是互联网一定会推进这个行业的发展，谁不利用先进技术，谁不考虑服务效率的提高和质量的提升，那么在今后的发展中，它的竞争一定会处于劣势，最终一定会被这个不断发展和进步的趋势所淘汰，但这和现在热炒的“互联网+”没有绝对关系。
知产力：最后一组问题，对于当前行业内涌动的创业思潮，您及贵司作为过来人有怎样的观察与建议？您及贵司是否有意愿对执着于知识产权服务产品创新的人群提供支持？如果可能，您更愿意与哪些产品方向上的或者哪种类型的创业者坐下来聊聊？
余刚：我认为中国现在缺少的是踏踏实实做事的人和企业，而不是“万众创新”的浮躁。每个行业人才的培养和锻造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培养到一定阶段的人才都选择去创业了，作为一个企业，就会空心化；一个国家的竞争力，最终是落实在企业与企业之间的竞争，空心化的企业和普遍浮躁的创业思潮，会影响到这个国家的长远竞争力。
古今中外创业成功的比例也就是５%，不会超过这个比例。死掉的创业公司那么多，可是大家往往只看到成功的那么几家，成功毕竟只是少数。更重要的是，我觉得目前的中国实际上还处于工业2.0，或者至多到工业3.0阶段，这样的发展水平决定了我们更多的是需要工匠精神，我们更需要的是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做一万遍而不出错误的人才。
尤其是知识产权法律服务这个行业，需要技术和专业的素养，需要大量的积累和沉淀，即使是十年浸润，在这个行业说实在的都不算什么。我们的文化、我们的行业特点决定了我们就应该是微创新，改进型创新，而不是跨越式创新，更不是颠覆式创新。
如果有很好的创新项目，我们经过考察觉得确实不错，我们可能会用我们的专业服务，或者是资金投入，考虑在占股的基础上进行合作。因为我们是做知识产权服务的，可能对具有市场价值的专利有更好的了解和判断，在这个基础上，可以将专业的服务介入到资本领域中。
关于康信
北京康信知识产权代理有限责任公司于1994年成立，致力于为客户提供专业的一站式知识产权服务。其总部设在北京，在德国、美国、日本设有海外办事处，目前已与海内外180余个国家的数千家企业和知识产权事务所建立了良好的业务合作关系。康信现有员工360余名，其中包括经验丰富的律师、专利代理人、商标代理人和专业技术人员200余名。自2009年业内权威媒体发布PCT排名以来，康信公司的排名与代理量逐年稳步上升至中国区第二位，并连续几年跻身全球PCT申请事务所前五强。
作为“康信”这面大旗的旗手，余刚先生于1984年与知识产权实务结缘，在其超过30年的知识产权实践工作中，所服务的客户多为名列世界500强的国内外公司和企业。作为业界资深专业人士，余刚先生著述颇丰，并曾为国家知识产权局保护协调司组织编写的“走向海外”系列实务指引之《美国专利申请实务指引》、《印度专利申请实务指引》终审把关。余刚先生目前担任多重社会职务，包括且不限于中国知识产权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华全国专利代理人协会常务理事、国际知识产权律师协会会员等。此外，余刚先生还在国内多所大学担任特聘教授、研究生导师、学术讲堂主讲人等职务。余刚先生于2014年被中华全国专利代理人协会评为专利代理行业首批领军人才，并连续多年荣膺“知识产权领域业界贤达” “知识产权领域杰出个人、律师”等称号。
关于“大象会客”
“大象会客”作为知产力新晋推出的一个栏目，致力于与知识产权相关的领军人物、意见领袖进行深度对话，并将他们对于知识产权特定命题的思考置入于特定实践情景，以为洞悉、解决“知识产权与科技创新的辩证关系”这一宏大命题之下的具体节点问题提供有益参考。
“‘互联网+’时空下知识产权服务创新”作为“大象会客”栏目的首个系列专题，将通过对国内多家大型知识产权服务机构的领军人物的专访，深度还原他们对于“互联网+”时代背景下知识产权服务产业创新式发展所秉持的思考与观点，并从中寻找整个知识产权服务产业的下一个“升级版本”。
此后，知产力“大象会客”栏目还将就知识产权行业及市场创新主体们所关心的相应话题、问题、命题以多种表达形式予以关注及至求解。我们希望通过这一主题栏目的不断迭代，触发更多关乎知识产权服务产业升级的关键节点，使包括知识产权服务在内的更多创新活动与人群从中受益。
原创 2015-08-26 大象也会飞 知产力
知产力（微信ID：zhichanli）
知产力是一家致力于“为创新聚合知识产权解决方案”的原创型新媒体平台。关注科技领域创新及相关知识产权问题，请订阅本微信公众号（zhichanli）、官方微博：知产力，亦可登录www.zhichanli.com查阅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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