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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观视角,微观叙事,财经逻辑并不复杂!
作者:苏文
来源:苏说财经
造车的路上,许家印正在疾速狂奔。
2019年7月23日,许家印飞到德国斯图加特,参加一个揭牌仪式。在那里,恒大和德国hofer公司组建了一家汽车动力合资公司,恒大持股67%。
这已经是2019年以来恒大在汽车领域的第六次出手了,对外宣布的计划投资额已经超过3000亿。
3000亿,果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管成不成,声势是造起来了。
1、恒大多元化,一部巨亏史
近几年,跨界在地产行业可以说是一波接一波,酒店、百货、文旅、影视,不一而足。最近一波跨界则是新能源汽车。除恒大外,宝能、万通、华夏幸福、富力、雅居乐等企业,都对新能源汽车行业进行过大手笔的投资。
他们跨界背后,是地产行业转型焦虑的一个缩影。
王健林在今年的万达年度工作总结上“为何要从房地产转型”的原因:
一是,房地产是强周期性行业,行情参差不齐,在周期变化中会有很多企业死掉,大企业不可能完全摆脱周期魔咒;二是,房地产现金流不长远。房子不是快消品,更新速度很慢,一个国家城市化率达到70%左右,房地产市场就会萎缩,企业数量就会减少。
引爆三四线城市房价的“棚改货币化”已经远去,迎来的是“房住不炒”的最高指示。
此时,恒大的地产旗帜已经遍插全国所有省区(包括西藏),在227个城市有超过800个在售楼盘,年销售金额超过5500亿。而在全国城市化率已经达到59.58%的背景下,恒大还有多少扩张的空间呢?
许家印近些年一直在试图跨界多元化,先后进入了文化、百货、超市、矿泉水、粮油、畜牧业、乳业、母婴、整形医疗等行业,搭建起一个复杂而庞大的架构。但几年下来,这些业务无一盈利。
2010年9月,恒大文化产业集团在北京宣告成立,注册资本6亿元。当时,许家印说:“房地产曾经是朝阳产业,未来会有萎缩,所以我们做文化产业,因为现在文化产业是朝阳产业。”
文化产业下的院线、影视、音乐、动漫等业务却是全面亏损,仅在2014年靠炒股赚了接近9个亿。
2013年10月28日,恒大收购吉林黄金饮品有限公司,并更名为恒大冰泉。恒大冰泉甫一推出,许家印就高喊“第一年100亿,第二年200亿,第三年300亿”的目标。
然而,冰泉业务却是连年亏损,最高的一年亏了28亿。
2014年8月27日,万众瞩目的亚冠赛场上,“恒大粮油”四个大字首次出现在广州恒大足球队的比赛球衣上,这个名字瞬间传递给了现场近5万名球迷及全国数亿电视观众。
第二天,恒大高调召开发布会,宣布启动恒大粮油、恒大乳业、恒大畜牧产业,计划总投资超过1000亿元。
在这些跨界的领域,许家印吹了无数的牛,但没有一个实现了。不到三年,这些亏损的业务就被恒大以约27亿的价格打包出售了。
对于跨界的失败,许家印总结道:经过探索之后,恒大发现粮油、乳业、矿泉水的产业体量只能达到一年几十亿元的销售额,与恒大近6000亿的年销售规模完全不匹配。
早期恒大的多元化与万达存在诸多相似之处。万达投资过足球,现旗下有文化产业、旅游产业,有酒店、院线,有百货、儿童乐园,而这些也正是恒大之前涉足的产业。
二者最大的不同在于,万达的根基是商业地产,其多元化领域与地产业务具有明显的协同性,而恒大的根基是住宅地产,跨界业务与地产业务的协同性相当欠缺。所以,恒大多元化初次败北就并不意外了。
消停数年之后,许家印又开始了造车的跨界。
2、跨界造车,踩坑贾跃亭
2018年7月13日,许家印漂洋过海到了洛杉矶,视察FF总部,并且多次与贾跃亭同框,还频频在FF91面前竖起大拇指。
就在此前不到一个月,恒大宣布以20亿美元获得贾跃亭这家造车企业45%的股份,并且支付了首期8亿美元。
许家印不仅给钱,还如此高调地给已经名声扫地的贾跃亭站台。外界一片惊呼:“前有孙宏斌,后有许家印,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入贾跃亭的坑”?
“投资FF绝对是正确的决定,恒大未来将会在资金、生产基地建设和产品销售等方面给予FF全方位的支持。”在参观FF工厂时,许家印说道。
没想到蜜月没过半年,双方即在香港法庭公开互撕。
戏剧性的是,2018年最后一天,许家印和贾跃亭握手言和。中间的细节就不展开了,和解的结果是,恒大的8亿美元投资款分成两部分处置:在FF公司的持股比例下降至32%,按6亿美元计值;另外2亿美元以FF中国在广州南沙一块601亩的土地抵偿,该地块本用于建设一个汽车组装厂。
“听说许老板挺痛心的,本来准备转战新能源汽车大干一场呢。”结果白忙活一场,还搭进去数亿美金。
踩完贾跃亭的坑之后,许家印在公开场合再也不提造车一事了。
但在2019年1月15日,恒大又以9.3亿美元的代价,闪电收购了一家瑞典的新能源汽车公司NEVS,占股51%。
3、NEVS是什么来头?
NEVS,全称为National Electric Vehicle Sweden,它有个中国名称叫“国能电动汽车瑞典有限公司”,它还有个中国背景的创始人蒋大龙。
蒋大龙,1965年出生,原籍山东,瑞典籍。他曾在国内有20多年的工作经验,先后在央行、工商银行,后前往瑞典,在政府背景的交流机构任职,后又加入沃尔沃公司。
熟悉生物质发电行业的人,应该对蒋大龙不会陌生。
2004年,蒋大龙创建龙基电力,2005年和国家电网合资创办国能生物发电,并出任董事长。
国能生物发电所从事的正是生物质发电,并一度获得国内最高的市场份额。所谓生物质发电是指使用秸秆、树皮等农林废弃物燃烧发电。
不过,事后证明,生物质发电是个伪模式。之后蒋大龙悄然转卖股份退出了国能生物发电。
2012年,蒋大龙在瑞典成立了NEVS,而就在该公司成立仅6个月之后,就收购了拥有75年历史的瑞典萨博汽车公司核心资产及知识产权。不过,此时的萨博已经亏损了20年之久。
蒋大龙完成对萨博的收购之后,回国内寻找造车的启动资金。
根据澎湃新闻的报道,蒋大龙找到的第一个金主是青岛市政府。
2013年1月,NEVS和青岛市政府签署协议,计划投资100亿元在青岛经济新区成立设计年产能40万辆的合资汽车企业,生产、销售萨博品牌的传统燃油及纯电动新能源汽车。
为此,青岛市政府成立了青岛青博投资有限公司,向NEVS注资18亿克郞。其中包括6.49亿克朗的股东投资款,持股比例为22%,为NEVS第二大股东,另外11.5亿克朗为股东贷款。
但NEVS和青岛市政府的合作仅维持了一年多。
2014年5月20日,NEVS发表声明称,由于青岛青博投资公司未能按照承诺完成对NEVS的资金支持,导致NEVS陷入当前财务困境,将临时部分停产。
此后,NEVS曾一度陷入破产保护,直至2015年4月,被瑞典当地法院批准债务和解计划,NEVS偿还完债务正式走出破产重组。
完成破产重组后,蒋大龙和第二个金主开始了合作,合作方是天津滨海新区。
2015年5月27日,NEVS宣布股权变更,天津滨海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THT)投资12亿元收购公司30%的股权,成为NEVS的第二大股东。6月19日,北京国研天成出资6.38亿元,受让青岛市政府持有的22%的股份,此后还追加了5%。
2018年6月28日,国能新能源汽车奠基仪式在天津滨海高新区举行。
各地政府轮番上阵,迎接与蒋大龙的合作,不难看出其对上马大项目提升GDP的渴求。
半年之后,蒋大龙的第三个金主许家印入局,以9.3亿美元获得NEVS51%控股权,并获得多数董事席位。
蒋大龙透露称,恒大在与贾跃亭和解之后,找到了他,双方接触不到半个月,这笔交易就敲定了。
这么说来,9.3亿美元的交易根本无需尽调?许家印付款眼睛都不眨一下?
据称,之所以如此迅速,“最主要的还是(国能)有生产电动汽车的两个牌照”。
而国能新能源已经在2017年1月获得发改委核准,又在2018年11月拿到工信部批复,成为继北汽新能源、奇瑞新能源等之后,国内第十家双牌照新能源汽车企业。
4、一款20年前的车型下线了
2019年6月29日,恒大新能源车国能9-3EV(以下简称国能93)宣布量产下线。于许家印而言,这似乎不仅圆了自己造车梦,也兑现了其年初许下的承诺,即恒大首款电动车将在6月份投产,并面向全球发售。
不过,这并非国能93的首秀。
早在恒大入主之前,国能汽车就已经宣布过国能93车型下线的消息。去年底,国能汽车也曾在天津举办过首批500辆国能93的交付。
那国能93的二次下线仪式,无非是对外宣告,此车之前“姓蒋”,如今改“姓许”了。
更被业界吐槽的,是国能93这款车本身。
国能93实际源自1998年的萨博93,距今已经21年了。换句话说,国能93实际是21年前的车型,只是从燃油车改成了电动车,而且补贴后售价高达16.98万元!
一家汽车专业媒体这样描述国能93:
萨博9-3引以为傲的内燃机动力总成被剔除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电动动力总成。以此观之,恐怕国能9-3所继承的不过是萨博9-3的外壳与内饰。
外观设计上,国能9-3继承了末代萨博9-3车型的大部分设计元素,整体风格与二十年前无异,猛然一看,甚至会有恍如隔世之感。
内饰设计上,国能9-3只针对仪表盘、中控屏以及换挡杆进行了重新设计,其余一切照搬萨博9-3,其内饰设计放在当下来看甚至不如几万元的国产车。
有人总结说:
纯电动汽车如果不基于纯电动车型的专属平台打造,在重量分配、电池容纳、三电安全上也必有较大的安全隐患。对于国能93来讲,只能说这是加了几块电池的萨博93罢了。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新车下线,许家印并没有莅临现场,而此前许老板从未缺席恒大新能源汽车集团的任何一个重大事件。
许老板的缺席,或许意味着他不认可国能93为“恒大造”。
或许在许家印心里,国能93是否为恒大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借国能拿下了稀缺的造车牌照。
有了造车牌照之后,许家印在新能源汽车产业链开了挂似的收购:
1月24日,10.6亿元收购动力电池企业卡耐新能源58.07%股权;
1月29日,1.5亿欧元入股瑞典超跑公司柯尼塞格;
3月15日,5亿元收购新能源汽车轮毂电机公司泰特70%股权;
5月30日,全资收购英国轮毂电机公司Protean;
7月23日,和德国hofer组建汽车动力合资公司,持股67%。
此外,去年11月,恒大以145亿入股中国最大汽车经销商广汇集团,成为二股东。这意味着恒大在半年多时间里,完成了“核心零部件+整车制造+销售及售后服务”的全产业链布局。
5、跨界何其之难
对于为什么跨界造车,许家印给出的理由是:
“恒大要进入的产业和领域必须是大产业、大领域,将来未来若干年以后,销售能够过万亿,这样才能够和现在的恒大相匹配,所以我们在新能源汽车的发展上通过市场的研究,结合恒大发展的理念,我们选择了进入新能源汽车这个产业。”
万科郁亮在六七年前也说,地产业已经从黄金时代迈入了白银时代,所以对“转型坚定的认识从来没改变过”。但对于转型之艰难,万科年报《致股东》写得非常无奈:“无论从我们今天的体量来看,还是从我们以往的行业环境来看,转型都绝非易事”。
“首先,能支持出现千亿级企业的实体经济领域本身不会特别多,而我们至少需要建立六个千亿级业务,才能再造一个今天的万科。”
“其次,我们几乎不可能再找到像房地产开发这样客单价以百万计、而且可以依托标准化快速复制的实业业务;更不能寄希望再遇到一个与过去20年房地产开发一样,几乎所有参与者都赚钱的黄金时代。”
而许家印对于转型造车的困难,则描述得轻描淡写:“别忘了我是制造业出身,在冶金部的直属企业做了多年车间主任”,并且计划“力争在3-5年成为世界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新能源汽车集团之一”。
2019年6月3日,许家印与苏宁董事长张近东等一行,考察了位于瑞典特罗尔海坦的恒大NEVS总部。
相较于许家印,张近东的零售转型之路已经走过10个年头,整个过程伴随着无数的阵痛与煎熬。
互联网基因的塑造、物流系统与线上平台的对接、线上部门与线下部门的资源争夺、人事更迭与管理变革等等,持续困扰着这家家电零售巨头。
2013年,苏宁推行线上线下同价,同年转型陷入困境,公司出现上市10年来首次亏损。此后,苏宁又连续亏了5年。
作为掌舵人的张近东,背后也有不为世人所知晓的苦涩与焦虑。
哪怕今日,苏宁这家传统零售企业能否华丽蜕变成互联网零售企业,也依然难言明朗。
一家零售企业,单从线下扩展至线上,转型尚且如此艰难,许家印如此大幅度的跨界,留给外界的必定是更大的疑问。
况且,让赚惯地产快钱的人去赚造车的慢钱,谈何容易?
6月15日,恒大与沈阳市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将在沈阳投资1200亿建设新能源汽车三大基地。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星期,东北地区最大的城商行——地处沈阳的盛京银行发布了一份180亿元的增资方案,恒大认购了其中最大的份额,持股比例从17.28%扩大至36.40%。
1200亿投资只是“框架协议”,而坐稳盛京银行第一大股东位置已然落到了实处。这样的机会,对许家印来说,多多益善。
恒大跨界造车能否成功,至少要看许家印许诺的总计3000亿投资额能否落到实处,并且坚持5-10年以上。希望不是像此前宣布1000亿的粮油畜牧业投资一样,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