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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别看是土生土长的淮南人,这么多年,我真的没去过硖山口,哪怕是见它一眼。
硖石山口对我来说,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熟是因早就稔知它的大名,无论从书说人云的往事,还是图解像显的画面中都与它有过交集;生是因为从未真正实地去切切实实地走近它,登临它,触摸它,感受它的一草一木,抚触它的一土一石,以及体味经它口中澎薄而下的淮河浪花和浸润其中的味道。
几多次的憧憬前往,几多次的匆匆错过,几多次的遗憾叹惜,亲身去硖石山口走一遭,观淮水嬉戏漾荡,听河浪吟咏呢喃,竟然成了这十数年来萦索于心的一个挥之不去的愿景和心结。终于,踏着马年的轻快节拍,在一个天高气爽、秋阳煦照的早晨,载装了一腔期冀和热盼,轻轻地摸近到它的身旁。
在淮河西岸禹王山脚下的渡口边,年近七旬、身板硬朗、西隅山口村的老村支书看到我们,远远就热情地迎上来和我们打招呼,手指着河中的硖石打开了他的关于淮河水、淮河人、淮河情的话匣,一个话题聊过,又一个民谣的接续上,如这涛涛的淮河水般绵长、醇厚、清新、久远。
我们正全神贯注于聆听,一声清脆响亮而地道的“打香油”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原来这是住在附近的卖油翁王老汉,从集上卖完香油,要乘渡船回对岸家中去,看到我们一行人站在岸边指山点水,平素喜好热闹的他,顿时来了好奇心,便开心地喊了一嗓,不待人说,便冲着我们唱了一段四句推子,随后又串起“水倒流、山倒长、硖山口是个好地方,淮河岸边渔米香……”的当地民谣,将我们的思绪穿透时空隧道,引至往昔蔡楚纷争、东晋勇击前秦、刘宋皇帝金戈铁马、周世宗镇定从容地伫望以及南宋将士浴血拼杀金兵南侵以及70年前两岸人民奋起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峥嵘岁月……
我们不由地醉心在他那流畅的说唱声里。此时真像古人说的:谈笑间,千古多少事都付诸逝水流。唯有巍巍硖山在,滔滔水依旧。
渡船徐徐靠岸,载着我们驶向突兀横亘于淮河正中的那处心想神往的地方。直到这时我方才真的发现,硖山正像一只巨大的神鼋溯流浮游在宽阔的水面,头面斜对着西岸的禹王庙,是在等待大禹的指令,还是贪恋觊觎着岸畔的美丽风光?望着回转泛波的河水,我似乎迈入了五千年前热火朝天、人头攒动、治水劈山的大禹时代。
离船登岛,一弯曲折平整的石阶蜿蜒盘旋直到山巅,拾级而上,穿行于绿红黄翠相杂的斑斓世界里,恍然里而生出物我两忘之情。山巅峭壁之上有一四角石亭凌然雄踞,掩映在一抹葱茏之中,一身悠闲清静,颇有揽天挽河的架势。一株硕大的皂角古树,虽逾越千年沧桑,历经战火熏烤,饱受风吹雨打,老根已千疮百孔却叶茂茎盛绽出新枝,傲然屹立亭旁,顾盼两岸舟楫行客,俨然一个历史的证人,挺拔着坚强的身躯,用无声的语言向世人述说着淮河过往来今的传奇故事。
石亭两旁石柱上,清代光绪年间凤台知县颜海飏用拙朴苍劲魏碑字体挥就“选胜值公余,看淮水安澜,硖山拱秀;系怀在民隐,愿春耕恒足,秋稼丰登”的石刻对联,经百余年的千淘万沥至今依然清晰可辨。而山角崖石上当年那篇传颂遐迩的,南宋抗元将领夏松所书的《筑城记》摩崖石刻则经风蚀浪淘只能依稀辨出些微的痕迹,述说着当年南宋度宗淳熙十年(1274年),元世祖忽必烈率兵南下,南宋“朝廷以银二万两命寿春措置边防”的依稀过往旧事:
“硖石两岸对峙,旧立二城,以为长淮津要。去腊已城筑东岸,西岸犹榛芜荆棘。今负,松弛檄总统舟师,攻剿正阳虎巢,给假秋,奉阃命创筑,同都统孙位,都统彭宗位,都统孙应武,率步将士,协力用工,不一月城成,以复版图之旧。咸淳甲戌仲秋朔日,寿阳夏松题石。”
字字凝练、饱蕴守土之责、卫国之任激情的刻文至今读来尤振聋发聩,启迪后人深思。
伫立石巅,微风拂面,沐着秋末冬初的温和阳光,俯仰天地,观崖下碧波漾荡,眺远山含黛,回望远方寥廓恢宏的凤台新城,一种豪迈之情荡胸升腾,我不禁陶醉痴迷在这波光潋滟、河天一色,满山叠彩、层林尽染的景致中,忘乎自己的存在了。
千里淮河水不辞劳苦,一路奔波,浩浩汤汤,星夜兼程地从桐柏山逶迤走来,流经凤台县时为热情好客的八公山脉轻轻一挽,便百转千回,婀娜着身姿,迟滞了远去的步伐,逡巡犹豫间来到了硖山口,便再经不住两岸山石的热忱盛意邀约感唤,便将一袭碧绿的秀发一股脑儿地尽情泼撒开去,化作万般柔情韵致,从此平畴的大地上便炼化出美仑美奂的景致。“碧水东流至回”“野旷天低树,江青月近人”的人间胜境,便由此永驻在这豪情万丈的百里淮南大地。
美哉,硖石山;美哉,硖山口,此回一见,便如同烙印烙在我的心田。载着依依不舍的眷恋,我离开了这山美水秀的地方。还是套用徐志摩那句脍炙人口的“轻轻地,我走了,就像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来了结这段短暂的情缘吧!
文字来源:政协淮南市委员会编《淮南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