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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发布讯前后开设30余家公司、2011年破产债务高达16亿、目前还处在破产执行程序中,迄今为止还有不少于108宗债务案未执行终结……西安老赖赵恒的一起恶意逃债引发的法院网络拍卖活动,引起了社会各界强烈关注。记者在“阿里拍卖”看到,截至被拍卖前24小时,已有三万多人围观此次拍卖。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这次拍卖却在开拍前20小时被叫停。
一、老赖涉嫌“拒不执行生效判决、裁定罪”被捕
2018年10月8日咸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官方微信“咸阳市中院”一则消息,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赵恒等几十位“老赖”被公开曝光,接受社会监督,其中陕西亨通光华制药有限公司破产管理人、陕西亨通国际实业有限公司赵恒,名列榜首。
赵恒,西安市人(根据身份证信息),今年61岁。目前其与厦门某公司借款担保合同执行一案,正由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案督办。
经侦查查明,赵恒系陕西德赛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下简称“德赛公司”)实际控制人。2018年3月,赵恒涉嫌拒不执行生效判决、裁定罪,咸阳市中院依法向公安机关移送,检察机关于同年5月批准逮捕赵恒,咸阳市中院依法对该公司在陕西信达实业有限公司股权进行了评估,应申请人要求及提供担保,决定于2018年11月6日对所涉股权依法进行网络拍卖。
(图为咸阳市中院官方微信“咸阳市中院”2018年10月8日发布“【决胜执行难】咸阳中院失信被执行人名单”,“赵恒”赫然列在首位)
事情得倒溯回4年前——2014年11月,一家被欠债涉案单位向咸阳市中院申请,对赵恒及其控制的几家公司股权强制执行偿还债务。
2015年2月,咸阳市中院作出执行决定,将赵恒、陕西亨通国际实业有限公司及其法定代表人张某某纳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遗憾的是,最终因未能促使被执行人自动履行而中止该案执行。
2018年2月5日,申请人从雁塔分局承办的一起合同诈骗案中了解到,赵恒实际控制的德赛公司(该公司在陕西信达实业有限公司)持有35%的股权,于是向法院提出申请恢复执行。
咸阳中院恢复后作出执行裁定书:该案执行标的合计本息为92544550.59元。
二、涉案上百宗 “空壳公司倒手逃债”浮出水面
关于老赖赵恒,姑举一个例子:2008年左右该赵在陕西杨凌示范区以“神舟三号”为标志圈地兴建西安亨通光华制药有限公司。厂子未竣工即宣告破产,涉及债务高达十余亿左右,债权人一百余家,国家开发银行陕西分行损失本金两亿九千万元。
咸阳市中院与西安市公安局雁塔分局经多方调查复核,后查明:
赵恒自2000年起通过过员工代持股份方式开设多个公司,十余家公司均由赵恒实际控制,其本人及实际控制的多个公司涉被执行案件多达上百件。
有证据显示,赵恒是本案另外两个被执行人——陕西亨通光华制药有限公司、陕西亨通国际实业有限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即赵恒是“本案债权悬空的实际责任人”,是德赛公司的实际控制人(该公司原股东梁某雁、白某、李某博均系赵恒公司员工,一致证明系代赵恒持股)。
2016年11月,雁塔公安分局侦查查明,赵恒指使梁某雁、白某、李某博,将陕西德赛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股权转让给北京融昌凯富投资有限公司。
咸阳市中院调查获知,北京融昌凯富投资有限公司是赵恒安排其员工石某(利用吉林省吉林市丰满区江南乡前锋村三组人赵恒胜身份证及高某蕾身份证)委托注册代理人王某英办理的。
法院查明了如下事实:在赵恒指使下,该公司完成设立、银行开户、印章使用及转让德赛公司股权等。相关证据足以锁定,赵恒是德赛公司实际控制人。
而赵恒通过员工持股、设立“空壳公司”转移可供执行的的公司股权的行为,属于隐匿资产的行为。
记者通过法院裁判文书网对有关信息进行了核对检索,相应公司竟然有逾百件案件仍未执行。如果将破产上百家债权人合并起来,关联负债案件应不少于两百件,涉及金额超过破产债权十几亿了!
说赵恒是迄今为止陕西爆出的头号老赖,似不为过。
三、被“限高”的老赖 依旧高消费
2015年2月咸阳市中院将赵恒纳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因限制高消费,赵恒出行被阻,但该赵多次使用赵恒胜身份证乘坐高铁。
雁塔公安分局提供的证据显示,在咸阳市中院对赵恒失信惩戒期间,该赵存在使用另一实际控制公司——神舟太空太空集团(深圳)高科技有限公司名下奔驰轿车事实,使用赵恒胜身份证登记星级酒店消费等事实,该行为同样属于违反限高的拒不执行行为。
在掌握赵恒隐匿股权的基础上,咸阳市中院于今年作出执行裁定书,对德赛公司股权及该公司在陕西信达实业有限公司35%的股权进行冻结。
2017年12月该35%股权因陕西神舟生物有限公司与陕西德赛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西安国翔经贸有限公司借款担保一案申请诉前保全而被杨陵区法院先行冻结。
咸阳中院发现,该案三方当事公司均系赵恒实际控制,赵恒在法院启动诉前保全以达到为执行设置障碍目的。
四、老赖被拘捕,好戏才拉开帷幕
今年3月19日,咸阳市中院与雁塔公安分局配合,对赵恒实施司法拘留。法院多次对询问该赵,希望其如实申报财产,主动履行等,该赵仍不配合。
鉴于该赵存在隐匿财产抗拒执行的行为,执法机关先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4月3日,咸阳市中院于决定对该赵继续司法拘留7日,接着陕西省高院维持咸阳市中院拘留决定;
4月9日,咸阳市中院将涉嫌拒执的赵恒移送咸阳市公安局,秦都公安分局立案侦查;
4月10日对赵恒刑事拘留;
5月17日秦都检察院批准逮捕。
今年是国家重点整治企业失信年。本文述及的赵恒,通过他人持股设立多个公司,控制空壳公司隐匿、转移资产规避执法部门执行的行为,存在使用他人身份证对抗限高等行为,性质严重,后果恶劣。因涉赵恒使用吉林人身份证出行、所涉范围广,取证难、证人多,一个多月刑拘期间,侦查人员赴北京、吉林、武汉、深圳等地艰辛取证。
除查明赵恒有持有他人身份证乘坐高铁、在星级酒店消费等违反“限高”行为外,还查明赵恒操控多个公司、隐匿可供执行财产等事实。
五、变魔术 空壳公司连环倒腾隐匿财产
一般人很难想象,老赖赵恒通过员工代持股份、担任公司法定代表人的等方式,先后设立、控制着这些公司:
陕西亨通光华制药有限公司
陕西亨通国际实业有限公司
陕西亨通环保设备有限公司
德赛公司
西安圆昌科技投资有限公司
陕西泰吉实业有限公司
神舟太空产品高科技成果推广中心有限公司
神舟太空产品高科技推广商务网络有限公司(国内有9家分公司)
陕西神舟太空食品有限公司等多家公司
更神奇的是,西安圆昌科技投资有限公司全资出资设立神舟太空产品高科技成果推广中心有限公司后,赵恒安排公司员工石某以神舟太空产品高科技成果条推广中心有限公司全资出资方式,先后设立——
神舟太空集团(深圳)太空医疗健康科技有限公司(法人石某);
神舟太空集团(深圳)太空影视文化高科技有限公司(法人石某);
神舟太空集团(深圳)航天信息技术高科技有限公司(法人赵某宇);
神舟太空集团(深圳)新能源航天科技有限公司(法人曾某斌);
神舟太空集团(深圳)高科技有限公司(法人唐某成);
神舟太空集团(深圳)农业航天育种高科技有限公司(法人赵某宇);
神舟太空集团(深圳)航天纺织品高科技有限公司(法人赵某宇);
神舟太空集团(深 圳)航天空气净化器高科技有限公司(法人赵某宇);
神舟太空食品高科技(深圳)有限公司(法人赵某宇)等九家公司;
其中赵某宇为法定代表人的尚有深圳市融创福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等(因赵某宇始终回避侦查,相关公司情况尚在进一步核实中)。
上述公司涉及的股东、法定代表人石某、梁某雁、赵某宇、曾某斌、白某等均系陕西亨通光华制药有限公司原员工,除赵某宇、唐某成没有找到外,其余人员均证实,赵恒是诸多公司唯一老板。
2011年7月陕西亨通光华制药有限公司进入破产后,与赵恒有关的员工有司机曾某斌、石某(负责工商事务)、杨某、赵某宇、刘某文(保安)、强某(陕西亨通光华制药有限公司破产前的法定代表人)、孟某妤、赵凝(赵恒之妹,化名)以及财务负责人刘某莲、白某、郭某等十余人。
上述人员在工商登记资料中多有曾任、现任股东及法定代表人记录,其中刘某文是赵凝、赵恒远房亲戚,其父刘某全的身份证被赵凝借用后登记为神舟太空产品商城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上述公司经营中,按照赵恒、赵凝安排白某、刘某文、赵某宇、曾某斌名下办理个人,通过三张个人卡收取和支出(极少通过公户进行交易),财务指令均由赵恒发出。
本案执行期间,赵恒名下银行卡,与实际存在经营活动的神舟太空产品高科技推广商务网络有限公司、陕西神舟太空食品有限公司、陕西神舟生物药业有限公司的前述个人卡有资金往来。
在侦查赵恒实控公司过程中,除对神舟太空产品高科技推广商务网络有限公司无锡分公司名下一部轿车查扣外,公安机关也对与赵恒有关的资金往来进行查证。
获取的财产线索仍集中在德赛公司在陕西信达实业有限公司的35% 的股权上、该股权同位于西安市纬二街的74亩宗地资产紧密相关(有执行价值):德赛公司的股权,在2016年11月9日前由员工梁某雁、白某、李某博代(赵恒)持,后全部转让给北京融昌凯富投资有限公司。
六、一波三折 “拍卖”成一场反复博弈?
公安机关提供的众多员工证言证据与工商登记资料、咸阳市中院对注册代理人王某英的调查等相互印证证实:陕西德赛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是赵恒实际控制公司(无他人股份),属于赵恒应申报的财产;北京融昌凯富投资有限公司,是赵恒利用情人亲属身份虚设并实际控制的公司;德赛公司股权,经员工持有转让给北京融昌凯富投资有限公司持有的过程,是赵恒在转移、隐匿资产。
咸阳市中院此前做出对股权相继冻结。
2018年6月8日咸阳市中院做出“评估、拍卖被执行人赵恒以陕西德赛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名义持有的在陕西信达实业有限公司35%的股权”裁定。
同年8月8日受咸阳市中院委托,两家评估机构评估涉案股权评估值为56,574,295.00元(同年7月10日,赵恒之妹赵凝以德赛公司代理人身份,在德赛公司名下提出执行异议,咸阳市中院审查后于同年7月21日驳回该异议)。
2018年8月24日,咸阳市中院决定,依照评估值对涉案35%股权进行司法拍卖。
此间德赛公司在8月14日向咸阳市中院提出执行异议,咸阳市中院民三庭受理后,对德赛公司法定代表人梁某雁进行了询问,梁某雁承认自己是德赛公司的伪托法人,她(在雁塔公安局及秦都公安局的证言属实,即,赵恒才是德赛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受赵凝、赵恒指使,她以德赛公司名义提起的执行异议,在异议被驳回后又提起执行异议之诉。
咸阳市中院民三庭决定在2018年11月9日开庭审理。
据此,咸阳市中院停止了原定8月24日举行的拍卖。
本案申请人接获法院通知后认为,德赛公司启动的执行异议及执行异议之诉属于与被执行人恶意串通,向咸阳市中院执行及审理部门分别进行反映,要求查证。
9月4日申请人向咸阳市中院要求继续推动本案拍卖的申请,应其申请,永安财产保险股份公司愿为其继续履行提供等额财产保险。
咸阳市中院研究认为,本案申请人要求符合法律规定,应依法准许,9月29日咸阳市中院决定继续网上拍卖涉案股权,依据公示条件,本次拍卖将在11月6日至7日举行网拍。
截止记者初稿结稿之时,从网络反映,有三万多人次关注,但无人交纳保证金。
七、万事俱备 东风未来 网拍未能实现
据了解,咸阳中院对35%股权评估后价值5700万元,决定在11 月6日网络拍卖,此间(赵恒之妹赵凝指使)德赛公司负责人提出执行异议,被中院驳回后又提出执行异议之诉……
就在万众瞩目的2018年11月6日至7日网拍即将开启时,在距离真正拍卖还有 约20 小时时,拍卖被突然叫停。这次拍卖在关键时期流产,结局破耐人寻味。
2018年是最高法院“基本解决执行难”收官之年、决胜之年,陕西高院也推出了“执行飓风行动”,陕西知名老赖赵恒拒不履行生效判决、裁定的行为极为典型,本案在陕西高院督办,公安、检察机关启动刑事追责。
流拍事件发生后,包括“法制日报”官方微博“法制网”(见下图)在内的多家官方网络媒体,新浪、搜狐、天涯、凯迪、西祠胡同等几十家门户网站的论坛社区都有关注。记者第一时间联系了执行申请方的一位工作人员,进行了详细采访。
这起老赖财产拍卖“流产”事件引人深思——
第一、一个被法院列为“1号”的老赖,竟然还能持续“高消费”,这背后的原因多多。但有一条就是,在赵恒心目中,根本不把法律“限高”当回事,敢跟法律叫板本身就说明,对老赖的惩处必须加大。
第二、像赵恒这样作为失信企业的实际控制人,用令人难以想象的手段,逃避债务和法律惩处,而拍卖本身一波三折,最终“本场拍卖已中止,原因:案外人异议”的结局,也让人留下太多想象空间。从本起案子看,说今年惩治失信“收官之年”难收官,一点不为过。
第三 、今年是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我们在法治建设之路上,花了很大功夫,走了很久很远的路,这大大增强了人民群众的幸福感获得感,法治彰,则社会公。我们期待这样清明能尽快到来,但这一切,得靠全社会尤其是法律界同仁努力。
记者将继续关注老赖赵恒财产被拍卖事件后续。
【限高】失信被执行人系自然人的,在全国范围内限制乘坐飞机、列车软卧、轮船二等以上舱位、高铁等高消费行为;限制子女上重点私立学校;限制炒股、买房、出境;限制车辆上高速;限制办理贷款、银行卡等,并禁止担任企业的法定代表人、董事、监事、经理等重要职务;系法人、社会团体等单位的,将同时依照法律、法规和有关规定,在政府采购、招标投标、行政审批、政府扶持、融资信贷、市场准入、资质认定等方面,对失信被执行人予以信用惩戒。
【执行异议之诉】最高法院关于《民事诉讼法》司法解释第315条规定:“ 案外人执行异议之诉审理期间,人民法院不得对执行标的进行处分。申请执行人请求人民法院继续执行并提供相应担保的,人民法院可以准许。被执行人与案外人恶意串通,通过执行异议、执行异议之诉妨害执行的,人民法院应当依照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一十三条规定处理。申请执行人因此受到损害的,可以提起诉讼要求被执行人、案外人赔偿”。(记者逍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