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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契丹往事番外篇系列第131篇
续：《后汉弥留72小时：悍将手撕军旗，郭威黄袍加身！》
1
乾祐三年（公元950年）12月20日正午时分，郭威在北军将士簇拥中登上澶州城楼，俯从众意，代汉而立。
众星捧月之下，郭威的灵台依然清明，这盘大棋才刚起手，策动哗变只是占得军力“实利”，当务之急是要攫取政治“厚势”，临朝听政的李太后便成了“棋眼”所在。
驻节澶州的李洪威必然会向姐姐密奏，但他掌握的那一鳞半爪只能佐证事实，正面攻心还是得郭威亲历而为。
郭威委托王溥立即起草一份奏章，详（nie）述（zao）兵变根由，强调依违于“恩义”之间的苦衷。
王溥乾祐初年进士及第，正是笔走龙蛇之辈，耳听郭威口叙要义，手中不辍润色成文。
文中称，臣郭威深受两代帝王圣恩，理应肝脑涂地答报万一。此次陡然遭逢三军哗变，虽然秉承拥戴储君刘赟的初心，誓死捍卫汉室江山，但群情汹汹，独力难支。
纵览华夏旧史，权力更迭之际，前朝君王、宫眷无论贤愚，剧变之下往往难得善终。唐末已降，逊位皇室或阖家自燔、或身首异处，无一逃脱厄运，惨不忍闻！
北军将士骄横跋扈，声言假如微臣拒不从命、代刘氏而为天子，必将另推他人回京登极。微臣为了太后、储君和刘姓勋戚的安危，迫不得已答允了将士们的非分要求。请太后理解微臣忍辱负重的一片苦心！
微臣郑重承诺，正位开国后，汉家子孙照例在朝为官，享受厚禄显职；汉家宗庙依旧保持祭祀，年节都不中断。
另恳请太后应承，让微臣今后有幸像对待亲生母亲一般伺候您。您始终拥有“太后”的尊号，生前身后永不变更！
郭威审阅完王溥写就的奏章，暗暗称赞眼前这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文理晓畅、滴水不漏，颇具宰辅之才！随即命人将该文和交给枢密使王峻、侍卫亲军都指挥使王殷的密令一并火速送往汴京。这才下令，三军折返，班师回京！
2
四天内，北军又一次进抵黄河滩头。因岁末返阳天气转暖，河上冰面变薄，不堪承载人马。郭威分派士卒采伐周边山野林木，预备搭建浮桥过河，其余将士就地扎营安歇。
当夜寒风凛冽，次日清晨冰面封冻如铁，好似一座天然“凌桥”，北军上下都认为天从人愿，大事可成！个个踊跃前行，高歌猛进。
郭威在中军护卫下顺利过河，踏入滑州地域，回望来路，不胜唏嘘。前方雾霭中似乎现出一间庙宇，郭威想要入内祝祷一番，卜问休咎，便遣亲卫飞马前去警跸。
稍停，亲卫回报，庙中不见方丈、庙祝，也没有道佛神祇，乃是一座“王铁枪庙”。
郭威心中一动，趋前下马进庙，见庙中不甚宏阔，小小正殿中并无塑像，只有神龛内供奉着一块牌位，牌位前横置着锈迹斑驳的铁枪一柄。
故老相传，后梁名将王彦章上阵好使铁枪厮杀。三十年前，他统率数万劲卒与后唐庄宗李存勖争雄，于此地誓师，勇破敌军经营多时的夹寨南城，令李存勖一日数惊。
不料，朝中奸臣段凝、赵岩、张汉杰等人作祟，罢黜王彦章统兵大权，终令王彦章兵败被俘，不屈而死。后人为纪念其忠诚勇武，特立庙血食。
郭威在庙中徘徊良久，感慨不已。当年，王彦章和他一样，也任“北面行营招抚使”一职，也是在前线鏖战时被后方宵小所谮。
王彦章功败垂成，只留下朽败铁枪供人追念；天幸自己命不该绝，几天后就要成为华夏共主……
他忽然召集众将聚齐，沉声说道：“你们甘奉寡人做新朝天子，寡人还有一个心愿，请你们成全。”
众将纷纷拱手听命，郭威说道：“寡人有今日，皆拜众家弟兄所赐。进京之后，寡人一定裂土相谢；至于普通士兵，即使倾尽皇家府库储藏的金银珍宝作为犒赏，寡人也在所不惜。但，请你们一定要约束全体将士，万万不能再行剽掠。否则，不仅京中父老人心不附，就是四方藩镇也必定不服！”
郭威环顾众人片刻，又说：“天心厌乱，民心思安，这是亘古至理。寡人既然舍身为众兄弟谋取富贵，不得不求一个长久之计！不知道，各位弟兄听不听得进寡人的苦口良言？”
众将唯唯。于是，郭威派出第二拨信使，携带安民文告入京，让坐镇汴京的王峻和王殷在城中张贴。晓谕城中军民，北军此行只为解民倒悬，入城后秋毫无犯，请百姓们照常安居乐业，不必恐慌。
3
12月25日，已被软禁在宋州节度府衙中的后汉新君刘赟也接到了郭威的亲笔信函。
郭威向刘赟解释道，澶州兵变事起仓促，情势危殆，他被乱军裹挟，万般无奈，才被迫回京稳定大局。迎驾使团正使冯道是朝中首相，年高德劭，长于治国。目下多事之秋，务必请冯道赶回，协助厘清乱象。
刘赟读完满纸荒唐怪论，流泪拉着冯道的手，说：“寡人离开徐州赴京，都因您出面相迎。自后唐明宗天成年间，您担任宰相几近三十年，朝野均称誉您是忠厚长者。寡人因此毫无顾忌，随您上路。如今郭威拥兵自立，郭崇威又策反了寡人的侍卫（可参见前文《风云骤变！抗辽主帅郭威二次回师，汉室新君刘赟深陷罗网》）。老先生这一去，寡人哪里还有生理，请您指给寡人一条活路！”
冯道垂首无语。刘赟的部将贾贞几次目视刘赟，示意杀掉冯道。刘赟长叹一声：“事已至此，杀冯公又有何益，各安天命罢了！”
冯道启程当天，控扼宋州的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郭崇威就强迫刘赟移居到节度府衙外，并借机杀掉了刘赟的几位徐州旧部。
12月26日，李太后颁布诰命：前武宁军节度使刘赟是高祖的血胤，此前遵循礼法立他为皇位继承人。而今军方强烈反对，侍中、枢密使郭威翦除祸乱、功高德昭，诚然为人心所向。故此改变当初的决定，给予刘赟新的任命，降封他为湘阴公爵。（待续）
参考书目： 欧阳修《新五代史》 司马光等《资治通鉴》 薛居正等《旧五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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