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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商报消息票据“黄牛”倒手银票资金流入股市， “无中生有”从银行套现
□本报记者 沈佑荣
A股市场持续波动，让银行承兑汇票（简称银票）这个被称为票据市场最安全的产品成为大浪之后的裸泳者。
春节前夕，继农行北京分行爆发39亿元银票案后，中信银行兰州分行又爆出9亿元的银票案。半月来，长江商报记者调查发现，最安全的银票可谓乱象丛生。缺乏真实贸易背景的银票经黄牛倒手后被洗白，资金流入股市，而票据中介也利用票据窗口期，无中生有从银行套现，部分有瑕疵的银票甚至是虚假银票被推至P2P平台上销售，使得原本机构间交易的银票与普通投资者“接上了头”。
“如果不是股市经历暴跌，票据风险可能不会延伸至银行体系。”春节前夕，武汉一名银票黄牛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股市波动幅度大，资金被深套，导致银票出现兑付风险。
公开信息显示，从2014年下半年开始，票据资产成为银行竞相争夺目标，截至去年11月末，金融机构贷款口径票据余额达4.6万亿元。
不过，银票风险已引起监管层高度重视。2015年底，银监会发文要求银行业金融机构全面加强票据业务风险管理。
银行票据接连遭遇“黑天鹅”
接连被曝光的银票案件引发社会高度关注。
1月22日，农行发布公告称，该行北京分行票据买入返售业务发生重大风险事件，涉及金额39.15亿元。而就在市场猜测这笔高达39亿元的票据案何以发生之时，1月28日，中信银行发布公告，证实其兰州分行发生票据无法兑付风险事件，涉及风险资金9.69亿元。目前，警方已对这两起案件立案侦查。
长江商报记者注意到，截至目前，虽然农行与中信银行均未披露票据资产风险爆发的具体细节，但从此前媒体报道来看，农行票据系在转贴现业务中的票据被内部员工违规取出、贴现，资金流入股市。中信银行的票据则是被中介挪用资金。不过，这些说法尚未得到官方证实。
2月2日，一股份制银行武汉分行人士李冰（化名）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企业在银行开具银行承兑汇票支付给收款人，收款人可以背书转让票据，在企业间流转，如有企业取得银票后想获得现金，可以向银行申请贴现，支付利息后票据转让给银行，之后该票据可以在银行间互相交易（即转贴现），直到票据到期时最后持有的银行向最初开具票据的银行托收。在该人士看来，只要按照银行严格执行现有的重要凭证、资产出入库有关规章制度，银行已经交易的资产不会出现被二次交易的情况。如果此前报道属实，农行票据案不属于资产信用案，而只是属于一起管理案，系内部管理和操作风险。
浙江宁波一银行分行人士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银票开具之时，银行给予信用支持，企业无钱付款，银行会依约给持票人付款。该人士称，中信银行出现银票兑付风险，资金被挪用的可能性较大。
其实，除了银行体系暴露银票风险外，被推至P2P平台销售的票据资产风险或早已暗存。
2014年12月底，位于深圳的票据理财平台中汇在线突然无法兑付。后经相关部门查实，该平台利用票据循环套现，一票多卖导致资金链断裂，公司老板卷款潜逃。
不过，银票风险已引起监管层高度重视。去年底，银监会发布《关于票据业务风险提示的通知》，要求银行业金融机构全面加强票据业务风险管理。
银票违规贴现背后的利益链
银票风险爆发的背后，或许是银行、企业及票据中介存在的利益链。
“你想找黄牛，我给你介绍一个。”长江商报记者在采访时，李冰表示，有黄牛帮助方便操作，比如没有真实贸易背景的银票亦可贴现、再贴现等。
长江商报记者了解到，黄牛穿梭于银行、持票人之间左右倒腾，从中吃差价和手续费，而原本一些存在瑕疵的银票被洗白，如虚构的贸易公司及贸易往来等，从而成功从银行贴现。
一名黄牛向长江商报记者透露，票据中介大多与多家银行保持有密切关系，能控制几个银行同业户，他们能玩转票据期限错配，从中赚取差价，在票据交易中无成本滚动，从中形成资金沉淀并用来投资。此外，还能将一些大银行不能合规持有的票据通过小银行、区域性银行当通道过桥洗白。票据资产对银行而言收益并不大，银行业乐得甩手给中介，轻轻松松赚点钱。
“在股票配资最火热之时，票据中介圈起银行、需要贴现的企业及民间资金方，导致大量资金进入股市。”这名黄牛说，票据中介还利用壳公司自融自贴、用真假票套出贴现资金等手法，帮企业贴现。
该黄牛举例说，A企业想筹资炒股，找到票据中介C，C利用掌控的壳公司D虚构与A企业贸易往来，A成功从B银行开出银票交
给D，D持银票到F银行贴现。整个违规过程中，A获得资金炒股，C得到一笔费用，银行则获得利息。只要A能及时还款，这张银票就不会爆发风险。
据了解，2012年，杭州爆发的润银事件就是票据中介违规贴现所致，贴现资金炒楼、炒矿、炒金、炒股等。
华中一家P2P平台负责人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一些平台涉足票据资产，这些票据大多是银行不要的或存在瑕疵，如无法提供交易合同及增值税发票等、或价格信息不对称、贴现效率低。
去年10月15日，零壹研究院数据中心发布的数据显示，正常运营的1990家P2P借贷平台中，约有80家涉足票据业务，仍以银票为主，累计规模达200亿元。
除了票据中介、P2P平台等存在乱象之外，银行体系之内因管理不到位也会偶尔爆发票据乱象。
曾在一家县级银行工作多年的张先生向长江商报记者透露，以往，股市火爆时，银行内部人员私自挪用银票资金炒股也不鲜见。
银票电子化或是趋势
银票风险不断暴露，或将加速银票电子化进程。
上述华中一家P2P平台负责人认为，推行电子票或是根治银票乱象的有效途径。
这名负责人称，曾有一家食品类生产企业委托一家票据中介做了10多张假银票，并配之以假的银行流水，最后成功从多家银行贴现。“假票得以成功贴现，源于银行习惯性地认为银票属于有银行信用背书、无风险资产。”该负责人说。
浙江一家股份制银行人士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银票市场的贴现、转贴现情况没有统一登记记录，信息散落在各个交易主体，可能会让一些心术不正的交易经办人员有机可乘，出现多次流转。此外，纸质票在流通过程中还可能被损毁、被克隆，乃至造假。
民生银行武汉分行一人士亦表示，企业贴现资金、银行间的转贴现资金等原本均在监管范围内，通过黄牛、票据中介之手，资金就失去了监管。但如果是电子票，黄牛等就难以操作了。
该人士解释，与纸质票据相比，电子票采用电子签名和安全认证机制，能保证电子票的唯一性、完整性和安全性，无法被克隆、变造、伪造或丢失、损毁，电子票据的出票、交付、贴现等一切票据行为均在电子商业汇票系统上进行，信息统一透明。在电子票开具、贴现等整个流程中，可有效规避纸质票带来的各种陷阱。
开鑫贷总经理周治翰认为，银票电子化或能较好降低风险，将是一种趋势。但只有企业自身及其上下游企业同时具备应用电子汇票条件和意愿，企业才可能签发或接受电子票。毕竟企业网银开通率和电子汇票业务签约率相对较低，企业担心电子票流通转让不畅而延压资金，会出现不敢或不愿签发和接受电子票。此外，电子票的出票、收票、转让等多数操作处理均在客户端，需企业财务人员联网操作，且各家金融机构的网银流程各异，企业财务人员熟练掌握难度较大。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副教授冀志斌认为，现行《票据法》是建立在纸质票据基础上的法律规范，滞后于电子票据的发展要求。他判断，接连爆发的银票风险事件将会促使新的监管举措落地，票据电子化或将有望得到实质性推进。
银票电子化或能较好降低风险，将是一种趋势。
——开鑫贷总经理周治翰